城下是地狱。
滚木礌石砸落的轰响、战马濒死的哀鸣、滚烫金汁浇在皮肉上发出的“滋啦”声、弯刀劈砍城墙的刺耳刮擦、垂死者撕心裂肺的惨嚎…无数种声音混合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皮肉烧焦的恶臭、金汁的粪尿腥臊,如同煮沸的毒汤,狠狠灌进每一个守城士兵的鼻腔和耳朵里!
回纥人疯了!完全疯了!
磨延啜的金狼弯刀早已被污血染得看不出本色,他状若疯魔,亲自挥舞着刀鞘,抽打着身边畏缩不前的士兵,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上!给老子爬上去!杀光他们!用他们的血给云儿铺路——!” 他脸上虬结的虬髯糊满了血浆和泪痕,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一个回纥勇士刚攀上垛口,被几支长矛同时捅穿,惨叫着跌落城下,瞬间被无数双马蹄踏成肉泥,磨延啜看都不看一眼,只盯着那面在城头猎猎作响的羽林军旗,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仇寇!
“放箭!快放箭!堵住左边缺口!”王猛校尉的嗓子已经吼得完全嘶哑,如同破锣。他手中的陌刀早已卷刃崩口,每一次挥动都沉重无比,全靠一股悍勇之气支撑。身边的羽林军将士个个如同血人,甲胄破裂,伤痕累累,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钢钉,死死钉在城墙上!脚下是粘稠滑腻的血泊,混合着碎肉和内脏,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不断有士兵被城下抛射的箭矢射中,闷哼着倒下,立刻就有后面的人红着眼睛补上位置!
“将军!金汁…金汁快没了!”一个满脸烟灰的伙长嘶声喊道,声音带着绝望。
“滚木礌石也快见底了!”另一个队正格开一支射来的冷箭,手臂震得发麻。
王猛的心猛地一沉!箭矢可以再造,滚木礌石可以拆房,但这守城利器金汁…熬制需要时间!没有这恶臭滚烫的“热汤”,如何抵挡那些亡命攀爬的疯狗?!
就在这千钧一发、城头防线摇摇欲坠之际!
“羽林军——!让开通道——!”
一声清越、穿透力极强、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如同冰泉击玉,陡然在城头后方响起!瞬间压过了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所有浴血奋战的羽林军将士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通往城下的马道口,一道身影在黎明的微光中,逆光而立!
她身上不再是鹅黄的宫装,而是换上了一套略显宽大、却擦拭得锃亮的明光铠!沉重的甲叶在晨曦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如云的青丝被一顶凤翅兜鍪束住,几缕碎发被汗水贴在光洁的额角。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脂粉,只有风霜和血污也掩盖不住的、属于监国公主的凛然威仪!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柄镶嵌着硕大明珠、寒光四射的短匕!
正是监国公主——上官婉儿!
在她身后,是数十名同样披着各式甲胄、手持横刀甚至棍棒的内侍和宫女!他们脸色苍白,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在婉儿那如同山岳般挺立的身影带领下,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殿…殿下?!”王猛和所有羽林军将士都惊呆了!公主殿下…竟然亲自披甲上了城头?!这刀剑无眼的修罗场!
“王校尉!”婉儿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金汁告罄,何物可替?!”
王猛瞬间反应过来,嘶声吼道:“火油!桐油!烧沸了泼下去!效果一样狠!”
“好!”婉儿猛地转身,对着身后那些内侍宫女,声音斩钉截铁:“听到了吗?!去!把兴庆宫武库里所有的灯油、桐油、火油!全给本宫搬上来!烧滚了!泼下去!让这些豺狼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遵命!”内侍宫女们齐声应诺,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他们转身,如同决堤的洪水,跌跌撞撞却义无反顾地冲下马道,冲向宫城武库!
城头上的羽林军将士,看着那消失在马道口的纤细却坚毅的背影,看着她身上那在血火映照下熠熠生辉的明光铠,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淹没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
公主殿下!监国公主!大唐的凤凰!她就在这里!与他们同在城头!共赴血火!
“殿下万岁——!!”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吼出声!
“殿下万岁——!!”
“殿下万岁——!!”
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金光门城头!疲惫不堪的羽林军将士爆发出震天的咆哮!那吼声压过了城下的厮杀,直冲云霄!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生命力,瞬间暴涨到了顶点!
“为了殿下!为了长安——!杀——!!”王猛如同打了鸡血,卷刃的陌刀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狠狠劈下一个刚冒头的回纥士兵!
城下,磨延啜也看到了城头那抹刺眼的明光!看到了那身象征大唐最高权威的明光铠!看到了那个站在血火硝烟中的女人!
“上官婉儿——!!”磨延啜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金狼弯刀狠狠指向城头,“给本汗射死她!射死那个女人——!!”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射向婉儿所在的位置!
“保护殿下!”王猛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数名羽林军士兵毫不犹豫地扑向婉儿身前,用身体和盾牌筑起一道血肉城墙!
“噗噗噗!”箭矢射在盾牌和甲胄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名士兵被一支刁钻的箭矢射中大腿,闷哼着跪倒,却依旧死死举着盾牌!
婉儿站在盾牌之后,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冰冷如铁,毫无惧色!她甚至向前踏了一步,目光穿透盾牌的缝隙,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刺城下状若疯魔的磨延啜!
“磨延啜!”婉儿的声音借助城头的风势,清晰地传了下去,带着金铁般的铿锵和冰冷的嘲讽:“枉你身为回纥可汗!女儿死于吐蕃剧毒,不思为女报仇,却甘为吐蕃走狗,屠戮我大唐百姓!你算哪门子的父亲?!你女儿阿史那云若在天有灵,只会为你感到羞耻——!!”
“住口——!!”婉儿的话如同最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磨延啜心中最痛的地方!他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狂嚎起来,眼睛彻底红了!“攻城!给老子不计代价攻城!本汗要亲手撕碎她的嘴——!!”
回纥人的攻势更加疯狂!如同黑色的怒涛,一浪高过一浪地拍击着城墙!
就在这时!
“油来了!滚油来了——!”内侍宫女们嘶哑的呼喊声从马道传来!他们两人一组,抬着沉重的大铁锅,锅里是翻滚沸腾、冒着刺鼻青烟和灼热气泡的滚油!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泼——!给老子对准攀城的疯狗——泼——!!”王猛的声音带着狂喜和凶狠!
滚烫的油瀑,如同来自炼狱的岩浆,从城头倾泻而下!
“啊——!!”比之前金汁浇身更加凄厉百倍的惨嚎瞬间爆发!被滚油浇中的回纥士兵,皮肉瞬间发出可怕的“滋滋”声,冒起浓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攀爬的士兵惨叫着从半空跌落,摔在城下同伴身上,引发更大的混乱!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皮肉焦糊味!
这比金汁更加恐怖的一幕,终于让疯狂的回纥人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恐惧!攻势为之一滞!
城头上的压力骤减!羽林军将士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疯狂地向下砸着所剩不多的滚木礌石,射着箭矢!
婉儿站在盾墙之后,看着城下如同炼狱般的景象,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不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就是战争!残酷到你死我活的战争!
就在金光门攻防战陷入惨烈僵持,滚油暂时遏制住回纥人亡命攀爬的势头之时!
异变陡生!
“咻——!!!”
一道极其尖锐、短促、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战场侧翼、那片被晨雾笼罩的荒丘方向电射而至!快!快到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
一道黝黑的、尾部带着致命螺旋纹路的幽光,如同来自地狱的索魂帖,无视了混乱的战场,无视了攒动的人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气息,精准无比地、狠辣无比地——直射城头!目标,赫然是那面在血火中猎猎招展、鼓舞着所有守军士气的羽林军大旗!以及…大旗下,那抹披着明光铠的纤细身影——上官婉儿!
“破风锥——!!”王猛撕心裂肺的怒吼瞬间被淹没在战场喧嚣中!他看到了!那熟悉的、如同噩梦般的死亡幽光!第三次出现!目标,依旧是公主殿下!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城头所有人,包括婉儿自己,都只来得及看到一点寒芒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气息,冰冷彻骨!
刺鼻的硫磺味和浓烈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冰窖内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谧。巨大的玄冰心在李琰滚烫的胸膛上迅速融化,体积缩小了近半,丝丝缕缕的寒气与李琰体内被强行压制的阳毒激烈交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蒸腾起大片白雾。
李琰静静地躺在冰台上,赤红的肤色已褪去大半,转为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皮肤上破裂的水泡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汗水和融化的冰水,显得狼狈不堪。但他紧蹙的眉头已然舒展,胸膛均匀地起伏着,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陷入了一场深沉的、耗尽心力的酣眠。那层要命的冰霜和焚身的高热,终于被暂时压制下去。
宇文霜裹在厚重的皮袄里,蜷缩在冰台旁,小脸依旧惨白如纸,失血的虚弱让她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手腕上重新包扎的布条透着暗红。
苏烈单膝跪在冰台下,刀疤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震撼和巨大的委屈,他看着眼前那道如同山岳般矗立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低吼:“叔父…您…您真的还活着!”
苏定方没有立刻回答。他拄着那柄布满岁月痕迹的长槊,深邃如寒星的目光,缓缓扫过冰窖中昏迷的李琰、虚弱的宇文霜,最后落在苏烈那张饱经风霜、与自己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的刀疤脸上。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苍老面容上,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看到族侄成长的欣慰,有对苏家残部坚守的愧疚,有对冰台上年轻帝王境遇的痛楚,更有一种沉淀了十余载、如同玄冰般厚重的疲惫。
良久,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冰窖中回荡,带着穿透时光的沧桑。
“活着?”苏定方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粗粝的岩石,“不过是…一具守着这座鹰嘴崖,守着当年未竟之事的…行尸走肉罢了。”
他的目光投向冰窖入口外那深邃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场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血雨腥风。“当年之事…非是老夫叛国…” 他顿了顿,似乎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而是…有人不想让老夫…活着回长安。” 刀疤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寒芒。
“叔父!”苏烈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是谁?!是谁害您背负这叛国污名十余载?!害我苏家残部如丧家之犬,困守在这绝域之中?!”
苏定方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苏烈脸上,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是谁…现在还不重要。”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重要的是…陛下为何在此?长安…如今如何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冰台上的李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这位他看着长大的皇子,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流落绝域,命悬一线!
苏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仇恨,用最简练的语言,将长安巨变、陛下遭韦后毒手流亡、宇文拓拼死引路、冰河喋血、宇文霜以血续命、长安被吐蕃回纥围困…等等惊天变故,快速讲述了一遍。
“…如今陛下体内冰髓阳毒虽被叔父您和玄冰心暂时压制,但脏腑重创,寒气侵骨,仍未脱离险境!霜丫头失血过多,也危在旦夕!”苏烈的声音带着急切,“长安那边…吐蕃先锋已至城西,金光门刚经历叛将赵德柱内乱,元气大伤!回纥可汗磨延啜因其女阿史那云身中吐蕃剧毒,已然发狂,正不计代价猛攻长安!监国公主上官婉儿…她…她…” 苏烈想到城头那抹明光铠的身影,语气变得艰涩,“她处境…恐怕也万分凶险!”
“吐蕃…回纥…围城…”苏定方静静地听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寒星般的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锐利!一股沉寂了十余载的、属于绝世名将的铁血杀伐之气,如同沉睡的火山,正在他佝偻却依旧魁梧的身躯内缓缓苏醒!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冰台上沉睡的李琰,又看了看旁边气息微弱的宇文霜。然后,他猛地抬起手中的长槊!
沉重的槊尖重重顿在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个冰窖似乎都为之震颤!
“取我甲胄来!”
荒丘之上,晨雾稀薄。一个身影如同融入了枯草与岩石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伏在冰冷的土地上。他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沾满泥土和冰碴的灰白色伪装布,与周围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透过伪装布上预留的细小孔洞,死死锁定着金光门城头上那面猎猎作响的羽林军大旗,以及旗下那抹披着明光铠的身影。
他手中,握着一具造型奇特、通体黝黑、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强弩。弩身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弓臂粗壮得异乎寻常,显然经过特殊加固。弩槽中,一支尾部带着螺旋纹路的黝黑“破风锥”已然上弦,冰冷的箭簇在破晓的微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幽光。他调整着呼吸,心跳平稳得如同冰封的湖面,手指稳稳地搭在悬刀上,整个人如同与手中的强弩、身下的大地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柄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冰冷兵器。
城下的厮杀声、惨嚎声、战鼓号角声,仿佛都离他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弩身上的望山,和望山中那清晰无比的目标——那面旗帜!以及旗下那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女人!
他看到了她披甲登城,看到了她指挥若定,看到了她以监国公主之尊,立于血火之中,如同定海神针般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军心!也看到了…她身侧那些为了保护她而不断倒下的羽林军士兵。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那冰封般的心湖深处漾开。那是什么?是犹豫?是不忍?不!他立刻将这丝波动死死掐灭!他的任务…从来只有一个!
弩身的望山,稳稳地套住了那抹明光铠身影的咽喉。距离、风向、目标的轻微移动…所有的数据在他脑中飞速计算、修正。指尖的触感清晰无比,悬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薄薄的鹿皮手套传来。只需轻轻一扣…一切就结束了。
就在他即将扣下悬刀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苍凉、雄浑、带着金戈铁马杀伐之气的号角声,如同平地惊雷,陡然从鹰嘴崖的方向撕裂长空,滚滚而来!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这号角声…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遥远!遥远得仿佛来自尘封的梦境!
荒丘上,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猛地一颤!搭在悬刀上的手指,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般,瞬间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望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那高耸入云、如同巨鹰昂首的鹰嘴崖!晨雾之中,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火光,在陡峭的崖顶闪烁!
紧接着!
“轰隆隆——!”
沉闷而整齐的、如同滚雷般震撼大地的马蹄声,从鹰嘴崖下的山谷中轰鸣传来!那声音…不是回纥轻骑的散乱,不是吐蕃铁骑的沉重,而是一种独特的、带着钢铁般韵律的轰鸣!仿佛整座山都在移动!
城头上,王猛、婉儿,所有守军都下意识地望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城下,疯狂攻城的回纥人也为之一滞!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鹰嘴崖下那狭窄的山谷口,如同开闸的洪流,猛地涌出一片移动的…黑色钢铁丛林!
为首一面巨大的、残破不堪却依旧迎风狂舞、猎猎作响的战旗!旗面被岁月和战火侵蚀得千疮百孔,但那上面一个铁画银钩、仿佛带着无尽杀伐之气的巨大“苏”字,在破晓的天光下,清晰无比,如同烙印般刻入每一个人的瞳孔!
战旗之下!
一员老将,须发皆白如雪,虬髯戟张!身披玄色重甲,那甲叶厚重古朴,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手中一柄丈八长的马槊,槊锋雪亮,直指苍穹!他跨坐在一匹同样披着厚重玄甲、神骏异常的黑色战马之上!一人一马,如同从远古壁画中走出的战神!一股沉寂了十余载、却依旧能令山河变色的铁血杀气,如同无形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在他身后,是数百骑同样身披玄甲、人马俱铠的重装骑兵!他们沉默如山,只有甲叶摩擦发出的铿锵声和战马沉重的喘息汇成一片沉闷的雷鸣!手中的长槊放平,槊锋如林,在晨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如同一道移动的、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
沉寂十余载的“玄甲破阵”——重现人间!
战旗所指——长安城西!
苏定方——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