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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爱恨无情 > 第142章 苦难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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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食堂的崩塌又让人们回到了原地,不仅没了饭吃,而且还无生产工具。祖祖辈辈从土地里刨食的农村人,又得借钱借债重置犁铧钯锄和锅碗瓢盆。人们仿佛被遗弃在无底的黑暗深渊,只能在绝望中苦苦寻觅活下去的希望。党明金一家自然也未能逃脱这场厄运。望着家人那日益消瘦、饥肠辘辘的面庞,心如刀绞。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救军粮——红籽果的身影。虽然聋子儿子偶尔会摘回一些,但那简直是杯水车薪,难以满足全家人的口腹之需。这种野生果,曾经是当年红军的救命稻草,在那段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它宛如一盏明灯,照亮了红军前行的道路,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的中药名叫赤阳子,药食同源,既能填饱肚子,又能治疗疾病。党明金怀揣着惴惴不安却又满怀憧憬的心情,踏上了另一条寻找这种救命果的艰难征程。人迹罕至的王宝山,宛如一座被遗忘的孤岛,几乎无路可走。他只能艰难地拨开那茂密如网的荆棘和杂草,犹如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仔细地在树林间寻觅着。

党明金翻山越岭,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晌午时分,于王宝山深处觅得一片繁茂的红籽果树。他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将那成熟的果子采摘下来,装满了整整一背兜。待他背回家中,已是深夜时分。望着这沉甸甸的一背兜红籽果,全家人喜出望外,连夜清洗,磨面打粉。全家人就靠着这些红籽果,如沙漠中的旅人找到了绿洲,艰难地支撑了几天。聋子虽听不见,但他心如明镜,为了家人的生存,他如勇士般艰难地爬上鹿鸣山深处,去挖掘那生长在山间角落里的葛根。那葛根宛如隐居的高士,需要细心寻觅才能找到。聋子全然不顾辛劳,将挖来的葛根背回家中,又费力地研磨成粉。这葛根粉散发着原始的清香,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他和家人将它与苞谷面、麦麸皮混合在一起,勉强又能让一家人度过几日的艰难时光。

穷人的日子依旧在饥饿的阴影下苦苦挣扎着。这该死的甲子年,家里真的是没有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了。黄天秀看着一家人饿得奄奄一息,不忍心看着亲人在自己的眼前倒下。她咬咬牙,走进那荒坡地,在满是野草和荆棘的地方采挖着野白菜。那野白菜虽然瘦弱,但好歹也有着一点微薄的生机。她把采挖回来的野白菜带回家,用开水煮了煮,洒上一点点盐巴。家里最小的外孙子,才三岁半,已经饿得皮包骨头,懂事的他看着外婆端来的野白菜,虽然味道苦涩,但也不挑食,乖乖地吃了起来。一岁半的外孙女更是没有多少抵抗饥饿的能力,她看着哥哥吃,嘴里馋得直哼哼,黄天秀无奈之下,也把野白菜递给她。她抓着菜就塞进嘴里。就这样,他们靠着这简陋的食物又过了三天。但外孙女毕竟太小,那野白菜对她脆弱的小身体来说负担太重,无法消化。

外孙女的肚子开始慢慢鼓起来,像个气球一样,接着便患上了可怕的浮肿病。小小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常常哭闹着,可家里已经是无力救治。她在饥饿与病痛的双重折磨下,如风中残烛般,最终在晌午过后,生命的火焰悄然熄灭。党明金和黄天秀望着死去的小外孙女,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作母亲的秀兰,眼泪早已哭干,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能任凭小女儿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堂屋里,无人问津。不懂事的长子云儿,还在天真地呼喊:“妹妹起来吃菜菜。”

突然,吴明信仿佛得到了上天的启示,如离弦之箭般跨进门,一眼便看清了这满屋子的悲痛,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在修建公路时,一直勒紧裤腰带,从那少得可怜的口粮中,又硬生生地节省出了三斤大米。他紧紧地抱着这点大米,脚步踉跄地往家赶。但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挽救苦命女儿的生命。当他看到死去的女儿肚子胀得如同被吹鼓的气球一般,他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女儿那未干的泪水,如晶莹的珍珠般挂在眼角,苍白的面容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她所经历的无尽苦难。

吴明信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哗地流淌下来,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他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那三斤大米在他眼中,宛如世界上最璀璨的明珠。吴明信步履蹒跚地走到女儿床边,缓缓蹲下身子,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额头,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宝:“闺女啊,爹来了,爹给你带吃的来了。都怪爹,没有早点回来。”他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可是女儿却如同沉睡的天使,怎么也听不到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那不懂事的儿子,被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家人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那哭声如泣如诉,竟惊动了邻居和过路的人。他们纷纷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一家老小从悲痛中安慰下来,又赶忙张罗着给早逝的女儿做小棺材“火匣子”,趁着天黑前,将她那小小的身躯抬送上山,安放在野兽难以触及的岩洞里。这凄惨的一幕,犹如一道深深的伤痕,深深地烙印在三岁半长子云儿的脑海里,几十年都无法抹去。

人死如灯灭,党家院子从悲痛中醒来,又点燃了炊烟。米在锅里煮着,渐渐地散发出米香。这一丝米香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家人,闻到这股香气,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三岁半的云儿在屋子里摇摇晃晃地走着,他紧紧地抿着嘴巴,那是在极力控制自己快要流出来的口水。这时院门突然被敲响了。原来是村里的几个邻居闻到了米香,小心翼翼地来闻问。吴明信赶紧打开门,看到邻居们那饥饿又期待的眼神,他的眼眶又红了。他转身对屋里的家人们说:“咱们的米粥大家一起吃,先救救这些命悬一线的乡亲们。”于是,秀兰拿来碗筷。黄天秀又向锅里掺了一壶开水,搅匀野菜洋芋红苕苞谷和大米熬成的稀饭,给每人舀一碗。吴明信端给他们以后,感觉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那些被救助的人们,眼里含着泪,他们不停地感谢着吴明信。大家都聚在院子里,虽然食物还是那么少,但此时的人们心中充满了温暖。他们互相扶持着,在这无尽的苦难中,这小小的善举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照亮了彼此的心。夜幕降临,村子里的哭声少了,虽然饥饿依旧是个巨大的难题,但人们在这简单的互助中找到了坚持下去的力量。吴明信看着大家,心中默默祈祷着老天爷,希望这样的苦难日子能够早早地结束。

随着粮食危机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乡书记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村支书自身都难以养活全家,更是对村里的事不闻不问了。村子里的人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得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自为战,以求保命。他们进一步挖掘各种可以果腹的食物来源,除了采挖野菜和葛根,一些年长的妇女又绞尽脑汁,想出了新的办法。她们开始收集那些野草的种子,尽管这些种子犹如凤毛麟角般稀少,而且有些还需要经过复杂的处理才能食用,但这也是生存的一线曙光。

党家院子的黄天秀犹如一本行走的野生植物百科全书,对各种野菜都了如指掌。她领着村里的几个年轻女孩,每日天刚蒙蒙亮,便如飞鸟般向山上进发,去寻觅那些藏着种子的可食用野草野菌。她犹如一位耐心的导师,教导女孩们如何分辨不同的野草,哪些是能入口的食物,哪些是致命的毒药。女孩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亦步亦趋地跟着黄婆婆在山林间穿梭。有一次,她们发现了一种长相奇特的野菌,黄婆婆虽对这种菌子是否有毒心存疑虑,但望着女孩们那满含期待的眼眸,她毅然决定铤而走险一试。她战战兢兢地摘下一点点,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过了许久,见并无异样,她这才如释重负。随后,她领着女孩们将这种野菌悉数收集起来。回到家后,和着仅有的几瓣大蒜煮熟,蒜瓣白色,检验无毒。又经过一番特殊的炮制,野菌虽口感欠佳,却也能为家人带来些许饱腹感,聊胜于无。

与此同时,党明金也在马不停蹄地忙碌着。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村子里有一块荒废已久的小园子,犹如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尽管里面的土地已多年未被耕种,宛如沉睡的巨兽,但或许可以在他们的努力下重新焕发生机。于是,他带领着聋子儿子与其他年轻人,齐心协力地对这块园子展开了开垦。他们手持简陋的工具,犹如一群勤劳的蜜蜂,一铲一铲地翻动着泥土,汗水如泉涌般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经过几天几夜的不懈努力,园子终于被开垦得焕然一新。他们又在周边寻觅了一些可以种植耐旱蔬菜的种子,宛如呵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撒在园子里。种植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充满了荆棘与坎坷。种子撒下去之后,由于土地贫瘠得如同荒漠,又缺乏灌溉的滋养,很多种子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动静。党明金心急如焚地看着那毫无生机的土地,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又叫聋子儿子从山脚下的小溪沟里挑来水,一趟又一趟地浇到园子里,仿佛是在给这片土地注入生命的源泉。渐渐地,一些小小的嫩芽如雨后春笋般从土里钻了出来,给这片园子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那是希望的象征,整个村子的人都为这小小的变化而兴奋。

党明金犹如一位辛勤的园丁,更加精心地呵护着这些幼苗。他每日都会如朝圣般来到园子里,除草如除草机般高效,浇水如甘霖般滋润,施肥如春雨般细腻,用自己的全部心血浇灌着这些如珍珠般珍贵的生命。在这期间,村里的气氛也如春风拂面般悄然发生着变化。之前那因饥饿而如寒冬般冷漠和绝望的氛围,逐渐被如暖阳般的温暖和如钢铁般的团结所取代。大家不再如孤舟般仅仅关注自己一家的生死,而是开始如大雁般关心整个村子的命运。这种变化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党明金的心间,让他感到无比欣慰,他深知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如春花般绽放,没有白费。

但党明金根本没有料到,自救之路也是布满荆棘,崎岖难行。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犹如人之根本,不可或缺。那些没有饭吃的人,犹如迷途的羔羊,茫然失措,根本无从知晓该何去何从。即便偶然间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些出路,也因力不从心而无法付诸实践。万般无奈之下,许多人只得选择逃荒,如那风中残烛,四处漂泊,讨口要饭,艰难度日。就如同当年红军未至之时,民歌唱道:“卖儿卖女去逃荒。”可如今,眼前众多老百姓家中,已经无儿无女可供售卖。老年人大多已然离世,所剩无几的那些所谓青壮年,也皆是饥肠辘辘,手无缚鸡之力,在饥饿的淫威之下,不得不纷纷踏上那逃荒之路。曾经拥有三百多人的党家村,在甲子年的残酷折磨下,如今仅剩下两百余人。这正应了民间流传的那句话:一个甲子一轮回,六十年前的那个甲子年,乃是公元一九零零年,九州大地风云突变,多少人头如那断了线的风筝般落地,多少生命如那飘零的花朵般凋残。

党家坪不仅有多达五十余人如丧家之犬般出外讨口要饭,就连外地也时常有人因饥荒而如潮水般逃荒至此。党明金暗中留意并记录了下来,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逃荒者竟然来自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甘肃、安徽、江西、贵州、云南等十多个省外地区,此外还有乐山、宜宾、内江、永川、涪陵、万县等省内几十个县的要饭人,他们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这些逃荒者们大都端着碗,手持木棍,一边打着莲花落,一边用如泣如诉的声音唱道:“莲花落,莲花落,打个莲花叫声婆,给口饭吃救一命,红苕洋芋也当馍。主人慷慨走大运,人丁兴旺家万和。我若今生翻个身,涌泉相报还因果。”他们的歌声如杜鹃啼血,在党家坪的上空回荡,诉说着生活的苦难和对温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