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组已经来了。
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巡视组已经进驻岩台市,开始调阅档案、约谈干部。
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探头进来,声音压得很低:“田书记,巡视组的人要见您。”
田国福闭了闭眼,喉咙动了动,像是吞下了什么苦涩的东西。
“让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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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组的领头人姓李,五十出头,穿着一件灰夹克,脸上没笑,但也没怒,像是把情绪都封在了皮肤下面。
“田书记,我们是省里派来的巡视组。”李组长开门见山,“根据群众举报,岩台市存在违规审批、跳过流程、违规签署合同等问题。”
田国福点头,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这个我们正在自查。”
“是吗?”李组长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那这份合同,您能解释一下吗?”
文件一摊开,田国福就认出来了,是那份跳过审批流程、草签的新记协议。
他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组长看着他,缓缓合上文件夹:“田书记,我们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你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问题不少。”
“我……”
“你是不是以为,没人敢动你?”李组长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铁板上,“你舅舅是有点分量,但你惹的,不是一般人。”
田国福心里咯噔一下。
舅舅在电话里说,丁义珍的背景,不是他能碰的。
他还以为是吓唬,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吓唬,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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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组走后,田国福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窗外的夜色。
他忽然觉得,这办公室,像是个牢笼。
秘书进来送文件,他都没抬头。
“田书记,省里来了通知。”
“什么内容?”
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您被调离了,去省党校学习。”
田国福猛地抬头,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
“党校?”
秘书点点头。
田国福愣了足足十秒,才缓缓伸手接过文件。
他低头看着那几个字:“田国福同志,即日起调任省委党校进修,不再担任岩台市委书记。”
他笑了,笑得苦涩。
党校,是退居二线的代名词。
他还没到退休年龄,就被调去党校,这是要断他仕途的节奏。
他忽然想起舅舅说的那句话:“你现在知道了吧,棒梗不是你能惹的人。”
他现在知道了。
可知道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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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巡视组的另一组人正在岩台市各个部门之间穿梭。
他们查账、调档案、找人谈话,动作迅速,效率极高。
在财政局的一间档案室里,巡视组成员小王翻到了一份被压在最底层的文件。
“组长,这份文件有问题。”
李组长接过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文件上有一处被涂改过的痕迹。
“这是……”
小王点头:“我们查了前后几份文件,发现这是一份伪造的审批文件。”
李组长沉吟片刻,低声说:“把这份文件带回去,重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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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国福被调离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岩台市都炸了锅。
有人庆幸,有人惋惜,也有人开始站队。
贾东旭在宾馆里接到了一个电话。
“贾叔,巡视组那边查出点东西,看来田国福还不止是流程问题。”电话那头传来钟正国的声音。
“哦?”贾东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什么问题?”
“伪造审批文件,还牵扯到一笔境外资金。”钟正国顿了顿,“看来这小子,胆子比想象中还大。”
贾东旭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田国福完了。
不是因为他查出了什么,而是因为他惹错了人。
丁义珍是棒梗的儿子。
棒梗是谁?
那个在六十年代单枪匹马几岁就敢抓特务的狠人;
那个在七十年代开着货轮在海上漂了三个月,只为给大陆运回一批紧缺物资的疯子;
那个在八十年代镇守西南,一手把整个西南猴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传奇。
田国福以为自己是借外资上位,其实是踩了老虎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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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国福收拾办公室的时候,秘书站在一旁,看着他把最后一份文件装进箱子。
“田书记,以后……”
秘书没说完,但意思田国福懂。
“以后我可能不在体制里了。”田国福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秘书低下头,没说话。
田国福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巡视组的人正从财政局出来,手里抱着几个文件箱。
他忽然觉得,这城市,不再属于他了。
他叹了口气,拎起箱子,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灯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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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组的李组长坐在宾馆房间里,翻看着刚刚带回来的文件。
“贾副部长那边怎么说?”助手问。
“他没表态。”李组长合上文件,“不过他孙子是丁义珍,他儿子是棒梗,你觉得他需要表态吗?”
助手笑了笑:“不需要。”
李组长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份被涂改的审批文件上。
“接下来,我们该查查,是谁在背后给田国福撑腰。”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田国福事件,背后可能牵扯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