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心口一窒。
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阮流筝,眸底晦暗不明,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
唯有轻轻抿起的唇角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良久,傅砚辞微微勾唇,冷峻的眉眼染上几分温和,“流筝别看玩笑了,我们九年的感情,我不信你能说弃就弃。”
阮流筝撩起眼眸,眸色淡淡地扫了眼对面的傅砚辞,视线划过他搭在桌上的手掌时,不由得停顿了几秒。
她敛眉,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傅砚辞是真的有长进了。
到了现在竟还能忍耐住脾气,心平气和地与她谈话。
可惜,她再也不会因此而感动了。
阮流筝唇角上扬,眸底掠过一抹讽刺。
她眉眼一抬,神色淡漠地看向傅砚辞,“九年很长吗?说到底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才短短三年。”
“其余时间,不都是你在怀念白浣清吗?”
阮流筝轻笑一声,清丽的眉眼略显讽刺,“况且对我来说,与你在一起的那些过往,就如同一个烂透了的泥沼,从源头便已经腐朽不堪,还有什么不舍得放弃呢。”
“难道还要任由它存在下去,每时每刻的都来恶心我吗?”
似是没想到阮流筝会如此的不给面子,也没想到阮流筝会如此的否定过去。
在傅砚辞眼里,阮流筝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心软似水的女人,亦是一个听话的女人。
只要他皱下眉头,阮流筝就会毫无理由地放弃抵抗,巴巴地凑上来,任由他搓圆捏扁。
可现在,望着阮流筝冷淡的眉眼,和异于往常的叛逆,傅砚辞的心底不可控人涌上几分怒意。
而在这怒意之下,又夹杂着一抹即将失去的无措。
但傅砚辞却强硬地将那抹无措忽视掉,只一心地陷入了阮流筝脱离掌控的愤怒之中。
害得他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差点就将今日过来的目的抛诸脑后了。
不过好在,在他快要被愤怒蒙蔽的时候,混沌的大脑及时清醒过来。
让今天的这场煽情的戏码能够继续地排练下去。
傅砚辞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了眼阮流筝淡漠的眉眼,俊美如斯的面上划过一抹淡淡的伤感。
他启唇,冷沉的嗓音透着一股温和,不似以前那般刻薄寡思。
“可即便只有三年,那也是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流筝你何必否认?”
傅砚辞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只要这次你能收手,并且签下那份协议,将傅太太的位置让给浣清。”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了。”
阮流筝本以为方才那段话一出,傅砚辞怎么也会甩袖离去或者冷言相对,可她万万没想到,傅砚辞竟会这般的恬不知耻。
他确实长进了,但他不要脸的程度竟也随之加深。
她真不知道傅砚辞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傅砚辞到底还在自欺欺人什么。
竟然还想着拿那份包养协议恶心她,难不成她阮流筝在他心里,就那么的贱吗?
还是傅砚辞觉得,她离了他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阮流筝闭了闭眼,努力地压下心底翻涌的怒火,她缓了缓呼吸,继而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向傅砚辞。
清丽的眉眼中满是冰冷。
她启唇,嗓音轻缓,不咸不淡中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我本来以为你今日找我过来,是因为你想清楚了,认清现实了。可没想到…”
阮流筝冷笑两声,“果然,人和狗的交流永远都有障碍。狗永远都听不懂人话,哪怕再用心的引导,但狗的脑子就是少根筋。”
“傅砚辞,我劝你去照面镜子,好好地照一照,看看你现在的嘴脸是不是虚伪的可憎。”
阮流筝面无表情地看着傅砚辞,清丽的眉眼中凝着深深的凉意。
傅砚辞当即就怒了。
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掩饰不下去了。
他神情不屑地盯着阮流筝,俊美如斯的脸上满是厌恶。
漆黑的眸底跳动着怒火,几乎能把人吞没的怒火。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地侮辱过他,他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事事都能做到完美无瑕,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虽然其中不免有傅家权势的原因,但傅砚辞却是真正的有能力。
他向来面对的都是夸赞,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地讽刺过。
何况还是阮流筝,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女人,那个一直让他看不起的女人。
还是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拜金女人。
傅砚辞根本就不想再陪阮流筝演下去了。
要不是为着曾经的那点情意,已经傅氏脸面着想,他今日根本就不会来见阮流筝!
傅砚辞眼眸一沉,冷峻的眉眼凝着深深的凉意。
他抬眸,神色倨傲,冷沉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你装什么清高呢?当初你嫁给我,不就是看上了我傅家的权势吗?甚至为此都不择手段地将浣清赶出了国,如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傅砚辞冷冷地勾起唇角,漆黑的眼眸更显轻蔑,“我准备那份包养协议是给你面子。我劝你最好识相点,给我乖乖地在上面签字。”
“否则真要等到我耐心耗尽的那一天,信不信我直接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阮流筝静静地听完,清尘脱俗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她只觉得讽刺,只觉得不值。
傅砚辞到了现在还在狡辩,还在躲避现实,他的眼睛到底有多瞎,他难不成真的以为她阮流筝会一直的陪他演下去吗。
阮流筝眼眸一沉,撩起眼眸淡淡地扫了眼傅砚辞,眸色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她轻轻一笑,清丽的眉眼说不出的讽刺。
“你到现在都还陷在自己的幻想中。”
“可是我不明白,傅砚辞你身为傅老爷子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哪怕是你父母去世的那段时间,傅老爷子拿二房的那群人历练你,你都能一眼看破,为什么现在竟然看不穿这么一个小小谎言呢?”
阮流筝定定地望着傅砚辞,清冷的眼眸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嗓音愈发平静,“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或者说,你在拿白浣清给你的谎言,安慰着自己什么?”
从一开始,阮流筝就不相信,她不相信傅砚辞会看不穿白浣清母女的挑拨离间。
况且她们母女找的人,说辞是那般的拙劣。
当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阮流筝便提出要见那个挑拨傅砚辞的人,她要和那人当面对峙。
她虽然不喜欢白浣清,可还没做到要在背后使手段的地步。
如果真的要举报,那么她阮流筝会光明正大的举报,根本就不会在暗地里偷偷收买人,去帮着她举报。
太麻烦,也太多此一举了。
白浣清还不值得她那样费心。
所以当见到傅砚辞带来的那个人的第一眼,阮流筝就发现了问题,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向傅砚辞解释澄清。
那时候,她刚刚生完儿子,她和傅砚辞之间还是有些感情在,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傅砚辞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立场,坚定不移地相信她。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傅砚辞不仅没信,反而还果断地将她的解释看成了狡辩。
一意孤行地将她看成了心思恶毒的女人。
阮流筝一开始也并没有发现异常,只单纯的认为傅砚辞是真的被蒙骗,傅砚辞并没有看出那人的谎言。
所以她拖着刚刚生产完的身体,不辞辛苦地寻找证据,想向傅砚辞证明清白。
虽然一次次地被傅砚辞驳回,但阮流筝心里从未放弃过希望。
直到白浣清回国,直到傅砚辞的行为愈发的反常,阮流筝心底才发觉了几分不对劲。
即使傅砚辞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自负,可傅砚辞并不蠢。
他能在父母去世后,仍能凭借自己通过傅老爷子的考验,坐上傅氏总裁的位置,说明他是有些能力在身上。
虽然其中免不了她的帮助,可如果傅砚辞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那么无论她如何的努力,傅砚辞都是无法通过傅老爷子设下的考验。
更别提打败傅砚书那个笑面虎了。
这丝不对劲,在她决定离婚的时候,更是升上了顶峰。
她心中愈发的奇怪,但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去询问结果了。
可现在,阮流筝望着傅砚辞虚伪的说辞,内心极为的不适,那个想要戳破傅砚辞真实嘴脸的念头瞬间涌现出来。
她凭什么要被人一直误会下去,她凭什么要被傅砚辞这般的一直侮辱下去。
傅砚辞根本就没资格!
傅砚辞不过是一个陷在自己幻想中的胆小鬼,傅砚辞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着她。
且不说她有没有做过,就是真的做了,那么也是白浣清自己品行不端,她不过是还了大众一个公平而已。
况且,以他傅家那点家产,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
她阮流筝要是真的惦记,那么傅氏现在就没傅砚辞什么事了。
仅仅凭着那五年在傅氏的工作经验,就足够阮流筝摸清傅氏底牌,也足够阮流筝进驻傅氏的董事会了。
她没有,不过是不想与傅砚辞离心,不想让傅砚辞把对她的误会加深罢了。
还有便是…
阮流筝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抬眸看向傅砚辞,淡粉色的唇瓣勾起一抹讽刺。
清丽的眉眼不自觉地染上几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