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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话,想反驳,想维护自己作为长老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可笑的尊严。

可他一抬头,对上的是银虎那双银色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在看一块石头的漠然。这种漠然,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他感到羞辱和恐惧。

“这……现在吧,还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不过,真是完了,这个念头,再一次,也是更沉重地砸在了三痣长老的心头。

他带来的这些部落最精锐的战士,此刻不再是兴师问罪的利刃,而是一群迷途的羔羊。

他们脸上的惊恐,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进他的眼睛里。

“长老,我们……我们怎么办啊?”一个年轻的战士终于扛不住了,声音带着哭腔,他看向三痣长老,眼神里却不再是敬畏,而是一种近乎乞求的慌乱。

“是啊,长老!部落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根本挡不住恐狼群!”

“我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虎岩不是说了吗?从北山脊过来,等我们跑回去,部落很多虎恐怕已经……”那个抱着断矛的战士嘶吼着,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

绝望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都怪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啊!为了一个根本不确定的罪名,把整个部落都搭进去了!”

议论声从窃窃私语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指责,一道道目光,或怨恨,或愤怒,或悔恨,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三痣长老身上。他成了众矢之的。

三痣长老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知道,如果今天部落真的覆灭,他,虎族的三痣长老,就是那个亲手将族人推向深渊的千古罪人。

他的威严,他的算计,他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在几十头恐狼的獠牙面前,被撕扯得粉碎,连个渣都不剩。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继续维持长老的体面,强行给银虎定罪。然后呢?带着这群已经军心涣散的战士,去给恐狼群塞牙缝?还是眼睁睁看着银虎被逼反,部落失去最后一道屏障?

二是……

三痣长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如山般矗立的男人。

求他。

“银虎,你看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可以帮忙,毕竟大家都是虎族的人,我们要是都死了,只怕你也势单力薄,一起合作吧。”

向自己刚刚还要置于死地的人,摇尾乞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三痣长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银虎依旧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站着,高大的身影将洞口的微光都遮蔽了,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他像一个冷酷的看客,平静地欣赏着这场由他主演,却由别人上演的荒诞闹剧。

他在等。

等一个答案。

等一个能让他出手的理由。

见他始终不说话,他音调拉的长长的,“银虎……”

终于,一个战士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是对着三痣长老,而是对着银虎。

“银虎!求求你!救救部落!”

这一跪,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扑通!”“扑通!”

一个接一个的虎族战士,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放下了那点可怜的骄傲,朝着那个被他们围困的男人,跪了下去。

“求你救救我们的家人!”

“银虎,我们错了!”

“只有你能对付恐狼群!求你了!”

哭喊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三痣长老孤零零地站着,看着跪倒一片的族人,他那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色。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作为长老的威信,已经彻底崩塌了。

他看着银虎,那双老眼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哀求。

银虎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最后,还是落在了三痣长老的身上,仿佛在说:你呢?

三痣长老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了地上。

死寂。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战士们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男人身上。

银虎没有动。

他像一尊被远古神只遗忘在此的石像,冷硬的线条勾勒出沉默的压迫感。他享受着这一刻,享受着三痣长老那张老脸上血色褪尽的灰败,享受着这些不久前还想将他置于死地的战士们,如今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跪伏在他脚下。

“既然你们的诚意都是有的,那么我这边也不是不行。”

他们的骄傲、他们的武器、他们的杀意,都已碎裂一地,被他无声地踩在脚下。

这出闹剧,该收场了。

但以何种方式收场,主动权,在他手里。

他可以转身就走,任由这个将他视为异类的部落在恐狼的爪牙下化为血水。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理由。

就在这凝固如实质的寂静中,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是乐清。

她从人群的后方,从那片跪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那些跪在地上的战士,也没有看那个瘫软如烂泥的三痣长老,她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她走到银虎身边,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冰川般的寒意。

她仰起头,看着他坚毅的下颌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乐清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像一根羽毛,精准地落在了天平最关键的那一端。

“部落需要你,”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亲密,“孩子们也需要一个安稳的家。”

前半句,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后半句,是只说给他听的。

银虎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缓缓低下头,视线与乐清交汇。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恳求,也看到了恳求之下,那份不容置疑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