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喧嚷的人声填补不了阿星内心的苦涩。
他们喝了那么多八苦粥,为何还是过得那么苦。
主子对他来说很重要,迟宴声是主子的仇人,他不得不杀。
阿漓却偏偏嫁给了迟宴声,成了主子报仇的工具。
他不愿与她站在对立面,亦不愿将手中利刃对准她。
可是……到底该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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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
温清漓还在思考阿星的异常,她向来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潜意识告诉她,毕竟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星给的信被折成一小块儿,尖锐的小角硌着她的手心,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她的注意。
可温清漓却将它暂时抛在脑后,一点点分析阿星异常的原因。
想了大半路,她才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儿。
今日的阿星竟然都不敢与她对视。
往日里,阿星说话时总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眼神锐利,不笑的时候看向一个人时,让人心中有些发毛。
一开始她很不喜欢,直到后来与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便渐渐能够接受了。
所以,阿星今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细细想来,她从来没问过阿星来京师是为了做什么?他说的有地方住又是住在哪里?
他若不去谋生计,银钱又是哪里来的?
马车停在相府门前,温清漓掀开帘子便下了马车。
踏入院门,便听见一道道剑刃破风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是迟宴声在院中练剑。
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她,练剑的人十分专注,剑势逼人,每一个翻身挽剑都飘逸好看。
温清漓不动声色地将手心的信塞入袖中,站在原地看他练剑。
迟宴声自打她踏入院中,便发现了她,练剑的姿势都更卖力一些。
注意到她看痴的模样,迟宴声嘴角扬起好看的笑意,手腕轻转将剑收起。
“夫人觉得如何?”
温清漓被他的声音拉回神,淡定道:“还可以。”
迟宴声将剑放回架子上,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朝她走去,“夫人都看呆了,只是还可以吗?”
“是你挡了我的路,我才站在这里看你耍剑的。”
看她一副拒不承认的样子,迟宴声也没再逗她。
夫人脸皮薄,将人逗狠了定要与他生气。
“夫人今日在宫中玩得如何?”
温清漓本来都要忘了这茬,又蓦然听他提起,被压在心底的郁气又冒出来,“她们哪里是叫我打马吊,看我笑话罢了。”
迟宴声收敛了些笑意,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腕朝院内走去。
“何出此言呢?”
温清漓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可知魏贵妃还叫了谁?”
迟宴声顿了顿,“夫人这么生气,难道是长公主?”
“不止长公主,她还叫了谢柔。”
咳咳
迟宴声在一旁发出一声闷咳,攥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柔声道:“夫人辛苦了。”
温清漓一把将自己的手腕扯出来,双手抱在胸前,好奇地看着迟宴声心虚的样子。
“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
迟宴声轻轻俯身,整个人凑近,轻声道:“夫人说笑了,我只想迷惑你一个。”
温清漓面上一热,又不甘于每次都被他撩拨得败下阵来。
“想要迷惑我,起码先让我看看你的样貌吧。”
不待迟宴声同意,她直接抬手去取他脸上的面具。
刚触上面具,手腕便被一只手强行攥住。他力道很重,痛得温清漓轻呼出声。
“疼疼疼……”
迟宴声这才像被烫到一般收回手,他面上慌乱,哑声道:“抱歉。”
忽然有一个东西从温清漓的衣袖中掉出,她揉着手腕的手猛地一顿,瞪大眼睛抬头看向迟宴声。
迟宴声自然也注意到那纸条,狐疑地看向温清漓,问道:“那是什么?”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凝滞,沉重得让人不敢大声呼气。
温清漓强撑着平静,弯下腰想要将纸条捡起。
见她动了,迟宴声也俯身去捡,动作比她更快。
看着那纸条被迟宴声捏在手上,她像是喉咙被人掐住一样,说不出话。
只一味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迟宴声乌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一时间,四周的嘈杂都褪去,静的温清漓甚至能听到这里急促的心跳。
“宴声……”
她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却不知该说什么。
从宫里打了个马吊出来,身上多了个可疑的纸条,还能是什么?
忽然,她脑海中快速划过什么,急中生智道:“这是谢柔给我的。”
“那这上面说了什么?”
迟宴声看着他,眼中没有什么情绪,若是细看还能看出眼底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邀我三日后再比一次琴艺,就在千鹤楼。”
“原来是这样。”
迟宴声笑了笑,将纸条递向她,“你为何那么紧张?”
温清漓接过纸条,紧紧握在手心的那一刻,她心中才安定下来。
意识到自己方才自乱阵脚才会被他老看出破绽。
实在是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控制情绪。
“还不是因为你,我见谢柔总是有些不自在。”
迟宴声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上她的额头,轻叹一声,“我与她之间并没有什么,你不必对她心生愧疚。”
温清漓双手僵硬地立在身侧,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轻声道:“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你。”
“上次琼林雅荟之事,好像有些伤到了她,若她的心结是我,那帮她解了便好。”
他喟叹地笑出声,搂着她的肩膀轻轻颤抖,“夫人人美心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都刻意地没再提起面具之事。
温清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大,倒但是方才的纸条让她明白。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她既然做不到对迟宴声坦诚,便也没理由要求迟宴声对她坦诚。
她与迟宴声的一切,本来就是算计来了,掺杂着利益与算计的东西,能有多干净。
想明白这些,她心头上沉甸甸的东西顿时消散一空。
迟宴声将她的全部反应尽收眼底,差不多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搂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他眼帘轻阖,沉声道:“你可知我为何会终日戴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