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漓此刻自然是醒着的。
她久等迟宴声都不回来,本已经睡了过去,谁曾想这人回房后小动作那么多,硬生生把她吵醒了。
新婚夜那日装睡被他发现,这次她多留了个心眼,果然没被看出破绽。
迟宴声现在对她的态度,让她更加确定逸王的那些话只是刻意挑拨。若是迟宴声真的对她有怀疑怎么可能还与她共睡一张床,甚至还对她如此亲昵。
只是逸王废这么大功夫挑拨她与迟宴声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想要他们夫妻不睦?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而且一定是有利于他的目的,所以她与迟宴声不和,到底能给逸王带来什么好处?
属于迟宴声的气息将她包裹着,温情漓极少与人同睡,更别人像现在这样被人搂在怀里。
不过异样的不适只存在片刻,或许她早已经习惯迟宴声的存在,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睡得香甜,殊不知搂着她的迟宴声一直睁着眼,直到天快亮时才堪堪睡去。
京城长乐巷,是宋子谦住的地方。
阿星蛰伏在暗处,盯着他住所的大门,片刻都不曾懈怠。
按照先前查到的消息,宋子谦此人凭借医术积攒了不少钱财,可此处偏僻破落,是一些家境贫寒之人的居所。
他既爱财,又怎会生活得如此清苦?
自受了温情漓的嘱托后,阿星便在此处观察宋子谦的动向,没想到他竟一直待在家中没有出门。
甚至连卧房都很少出,除了一日三餐,几乎是把自己关在卧房之中。
此人身上疑点重重,到底该从何处击破?
一声鸡鸣骤响,阿星抬头看了眼天色,才意识到天色将明。
最后看了眼屹然不动的院门,阿星悄悄离开。
他的身影不过半刻钟便出现在另一处院子。
进门之前,他隔着门缝看了眼院内的情况,视线主要落在一处房门之上。
看那房门依旧紧闭着,与他出去时并无两样,他松了口气,从旁边的院墙飞身跃进院内。
他脚步落的很轻,神色十分凝重,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人一般。
直到现在自己房间的门前,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抬手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此刻天色还未明,屋内自然是昏暗的,他转过身合紧房门。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阿星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脊背一凉,僵硬地转过头,便看见阴影处似乎坐着一个人。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直接跪地,“主子。”
那人站起身,走到阿星面前,笑意不达眼底,语气轻柔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怪你?”
虽然嘴上这样说,他却并没有让阿星起来。
“主子何时醒的?”
被唤作主子的人依旧坐在阴影处,分明极轻柔的声音却被黑暗染上几分诡谲。
“你昨夜趁我睡下,稍稍离开时,我便起了。”
阿星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杀意的眸子。
主人伪善的笑意敛去,此刻脸上尽是阴冷,盯着他一动不动,无端让人心里发毛。
“属下没有背叛主子,只是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私事?”
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那人已经起身来到阿星面前,黑暗中他那双染上血丝的眸子格外明显。
“阿星何时也有私事不同与我说了。”
“是你的私事还是温清漓的私事?”
他的手轻柔地放在阿星的发顶,手上用力向下压着。
阿星本顺从地垂首,听到这句话蓦然反抗着抬起头,语气慌乱:“主子……”
“嘘。”
那人放开他的发顶,俯身与他对视,“无需解释,你我相处这么多年。我更是对你有救命之恩。”
“你说过,会帮我复仇。”
阿星艰难地点点头,嗓音哑涩,“我是说过,可温清漓……”
“不是说了无需解释吗?”
那人的耐心几近告罄,语气中也带着些上位者的强势,“我知道,你接近她是为了帮我。”
他的嘴角扯出冰冷的笑意,配上一双猩红的眸子,此刻像暗夜中的魔鬼一般。
喉中溢出一阵阴冷的笑意。
“做得好,阿星。”
“我在她身边蛰伏这么久,也只得了她身边那个婢女的信任。而你竟直接取得了温清漓的信任。”
“我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只要好好利用,复仇指日可待。”
他旁若无人般地笑出声来,笑中满是对大仇即将的报的快意。
阿星跪在地上,抬头漠然地看着陷入癫狂的主子,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人的笑意顿时停住,回眸看向阿星的那一眼激得他心底一凉。
“变?”
“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变。”
“平日里你所见到的样子,不过是我费尽心思披上的一张人皮罢了。”
“我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游走在人间的只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厉鬼。”
“没有去和家人们团聚,是因为还要向迟宴声索命。”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似要将对迟宴声的全部恨意压在那两个字之间,再混着血吞到肚子里去。
“可温清漓与复仇之事没有关系,为何一定要把她牵扯进来?”
“无关吗?”
“哈哈哈哈………以前或许是无关的。”
他的一双锐眸变得阴鸷,半眯着眸子打量着阿星,语气低沉沙哑,“可现在不同了。”
“谁让她成了迟宴声放在心尖上的人。”
阿星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些什么,触及他看死人一般的目光时又强行吞了回去。
那人自然注意到他的动作,颇不在意地冷嗤一声,“怎么?觉得我可怕吗?”
说完,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眼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声音也变得轻柔,“那现在呢?还可怕吗?”
世人看人太过肤浅,只看表层的一张皮,殊不知美丽的外表下装着的是人还是鬼。
他自以为精通此道,却远不及那位。
那位身居高位的贵人,才是将此道用得惟妙惟肖。
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阿声,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起来吧,日后若要为她做事,大可光明正大去做。”
他脚步轻抬,打开房门,外面天光渐亮,晨曦初现。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他眨了眨眼睛,正好也描摹出他的五官。
对于此人,温清漓并不会陌生。
正是百业医馆的祁大夫,祁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