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浸染祁连,危山嶙峋,轮廓苍苍。
三道身影,伴着个痴傻老者,踏着碎云,冲出山谷。
风声掠过,带着呜咽之声,卷起血腥与焦土,气味久久不散。
紫阳仙此刻,只知嘿嘿傻笑,涎水沾湿了银白长须。
戴小呆频频看向两具尸体,眼底压着悲恸,久久不散。
云引川领路,停步在一片,林地之上。他望向来时路,祁连八谷,阴霾缭绕,似有无数怨魂在嘶嚎,双眼不察,闪过寒意。
几人落下云头。
“这地方不错,就葬这吧!”云引川声音不大,却震的紫阳仙一个激灵,终于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就葬这吧!”紫阳仙抱着徒弟尸体,念念叨叨。
几人动手,搭了木塔。
姜清衍起火符,火苗沿木塔,燃烧起来,火舌不断吐着火星,传来噼啪的响声,不出片刻,木塔烧成了灰烬,可火符依形自然,直至两具尸体,化成两颗彩珠。
云引川默然侧立,任由火势燎烧衣服,青衫渐渐,焦糊卷起,他却浑不在意,望着熊熊火光,将外衣落下,扔进火塔之中:“没啥能送的,听说那边冷,送件衣服,给两位兄弟御寒。”
紫阳仙闻声,也将自己外套脱下,扔进火塔:“冷了就跟师父说,师父烧给你们。”
“紫潇澜……”戴小呆声音有些哽咽,手伸进火塔之中,抓住两颗彩珠。
“唉!”姜清衍欲要出手阻拦,却让云引川拦住。
“他想让自己疼一下,随他去吧。”
戴小呆有意放慢自己速度,缓缓拿出两颗彩珠。手臂不断发出滋啦声,灼烧痛感,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至少没有心痛,
戴小呆将两个彩珠,放到紫阳仙掌心。
紫阳仙盯着珠子,没有神采,似乎老了许多。
紫木落灵剑,微微颤抖,一道虚影,悄然浮现,由淡转浓,化作一位清冷俊逸公子模样,正是紫木落,只是身形略透,乃是剑灵。
剑灵现身,便是朝着紫阳仙,深深一揖。再抬头时,灵眸之中,是无法形容的哀戚与愧疚:“阵法开启刹那,主人将我召回剑中,逃过一劫。”剑灵声音与紫木落,倒有几分相似。
“别人皆是召唤剑灵,抵御阵法,你这徒弟也是仁善之心。”云引川言下之意,清晰无比。
“我那徒弟,既然把你留了下来,你便自在去吧。”紫阳仙颤颤说来,他有种想伸手抚摸的冲动,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他知道这不是紫木落。
“是我…无能。”剑灵所化的“紫木落”闭上眼,灵体微微波动:“可我想报仇,我愿送骨归剑,助你们一臂之力。”
“一来,我不想你送骨。”紫阳仙无奈说:“二来,我已入血雾沼泽,收不了剑骨。”
那剑灵态度坚决,环视四周,逐一从几人脸上扫过。
“我也是血雾沼泽的人。”云引川无奈摆手,自报家门。
“我没剑灵。”姜清衍也是无奈摆手。
“活着不好吗?”戴小呆看着那剑灵坚决眼神,小声嘀咕,几分于心不忍,几分无可奈何,抽出断剑,双手奉上。
剑灵接过断剑,手中凝聚出冰蓝剑骨,融入断剑,剑灵也由浓渐淡,化作无形。
戴小呆拿起断剑,只听一声虎啸,狂风四起,寒霜百里,忽然又不断收拢,聚成白光,化作人形。
但见一白衣男童,银发碧眼,手持冰玉短剑,向紫木落剑灵三拜。
“这是……”云引川惊呼,却让那男童打断。
“你敢说出来,我就宰了你。”男童带着一脸稚嫩,放出狠话,寒霜吹过。
云引川也是惊出冷汗,他自觉修炼以来,没有人能取他性命,可偏偏这男童给他感觉很危险,赶紧收了声音,陪着一副笑脸。
戴小呆轻声附在男童耳边询问:“槛兵?”
男童点了点头,仔细交代:“哥哥与我说,这里不能多留,要速速隐去,我与你剑中,留了两道剑意,希望有用,他日补全真身,自会相见。”
说罢,槛兵转身,决然向西。
戴小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总说再见,可很多人,转眼之间,就是再也不见,亦如紫潇澜、亦如姜满星、亦如东来,想来老李头也是凶多吉少。
但见那男童走远,姜清衍霍然转身,目光如刃,看向祁连八谷:“那两人不死,天下永无宁日,今日能以自己宗门试阵,他日便可以天下试阵。”他字字咬碎:“墨栖白此阵不全,气运之珠,无法快速炼化。尚有机会夺回,那阵法窃取生机,有绝天道,妄图芸芸众生为苍狗,绝不能留!”
姜清衍的杀意汹涌澎湃,搅动周遭寒风都为之锐利。
“仙家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云引川眼中有着几分不屑,但能坏仙家好事,他是愿意干的,只是面上还要装几分,给姜清衍浇点火头:“你当年也曾血祭宗门,炼魂夺魄,那般景象,与眼下这祁连谷中惨状,有何不同?如今我们该救的救出来了就行了,你炼得金身,便要去拆别人的台,好不讲理。”
空气骤然凝固。
戴小呆不可置信地看向云引川,又望向姜清衍。
姜清衍背影,猛地一僵,许久缓缓转过身,脸上血色尽褪,双眼深处,涌起无数悔恨,他迎着云引川目光,嘴角艰难扯动:“我当年无知,狂妄自大,犯下弥天大错,万死难赎其罪。”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重,似有千钧之力压在舌尖,“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正因为手上沾满同门鲜血,正因我知道那千百性命何等绝望……我才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等邪阵,绝不能再存于世!”
“好说,你要除了这阵法,我定然帮你,既然这事说了,我便再提一句。”云引川眉头微起,仔细问来:“你当年硬闯我血雾沼泽,真身尽毁,以神魂长活万年,是以神魂不灭,还是以神魂长生?这可能关系到我们接下来行动,若那两老东西,真把气运之珠炼化了,也好有个应对。”
“有感消亡,应是以长生。”姜清衍这次没有动怒,也是认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