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罐体中的黑色胶液极为粘稠，即便杰罗姆用力摇晃，也感受不到内部液体的流动，宛如凝固的凝胶。
“杰罗姆，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冷冽的女声自杰罗姆身后响起，“这笔神蕴黄金不是小数目。”
送来外殖体共生作战服的美丽女子站在他身后，眉宇间凝着不悦，空气也为之发出低沉的嗡鸣。
她没有穿戴杰罗姆那类的动能战衣，仅以一袭轻薄长袍裹身，双耳耳廓如海螺般蜷曲，额角长有一对精巧的蜗牛角状器官，两处非人的特征没有折损她的容颜，反而为她增添几分奇幻之美。
寰宇十人众之一，赛丽。
“赛丽，别生气。”杰罗姆放下半人高的罐体，耐心解释道，“这是驾驶幻影矢量的关键，并非我一时的冲动。”
随即，他又向赛丽介绍：“这位就是西蒙先生，拯救我于水火之间的恩人。”
“西蒙先生，您不顾自身安危，在【极夜】等阶的怪物虎口中救下杰罗姆，寰宇都市会铭记这份恩情。”赛丽款步上前，双手按住右胸口，躬身行礼。
这是属于寰宇都市的礼节，以示自己的真心诚意。
“一时兴起而已，希望我们后续合作愉快。”伊卡洛斯声音机械，听不出感情波动。
一个经过基因改造，掌握精神秘术的伪津渡客后裔，起源为寰宇都市内的基因数据库。
它消失的这段时间，对寰宇都市进行了探索。
寰宇十人众只是表面上的统治者。
被他们称作寰宇都市的巨构，这件津渡客遗留的杰作还在自救，艰难地维系内外平衡，不让旧土彻底沦为死地。
因为龙之魔神的存在，伊卡洛斯也无法解析寰宇都市，它必须借助媒介行动，否则就有暴露的风险。
赛丽双耳微颤，额角的蜗牛角也释放肉眼不可见的光，寻找漆黑肃清者的破绽，意图窥视伊卡洛斯的心神。
但漆黑肃清者宛如绝对黑体，释放的音波与光波都是有去无回，尽数被层叠的磷片吸收，传不回半点信息。
“杰罗姆，我们可以开始了。”
伊卡洛斯并不点破赛丽的小动作，就像鲸鱼不会在意一只磷虾的想法，更何况这只鲸鱼还是暂时蛰伏的太空巨鲸。
杰罗姆依言照做，按照伊卡洛斯的教学打开罐体，触碰那团凝固的胶块。
在杰罗姆触碰到胶块的瞬间，胶块瞬间活了过来，仿佛受了极大刺激的野兽一般，整个罐体都在疯狂摇晃。
旋即，黑色胶块冲出罐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杰罗姆，快到杰罗姆都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柔性合金材质的动能战衣不能抵挡分毫，从脖颈处的合金项圈开始，到杰罗姆的脚底板，凡是黑色凝胶所过之处，动能战衣寸寸爆裂，完全被黑色凝胶破坏。
“这，这怎么回事？脊椎好痒……身体不受控制了？！”
不到一秒的时间，杰罗姆就被黑色凝胶淹没，只能听见他在内部传出的惊疑声。
黑色凝胶从毛孔渗入他的体内，脊椎，四肢，浑身神经，黑色凝胶以纳米级的精度与细胞进行结合，构筑出比生物电信号更快速，更精准，更稳定的传输方式。
一刻钟后，黑色凝胶的状态趋于稳定，不再像是煮沸的开水般冒泡，逐渐露出被包裹在内部的杰罗姆。黑色凝胶呈现既像是针织，又像是蛇鳞的质感，完美贴合着他的身体。
“这就是外殖体共生作战服？”杰罗姆抬起右手，缓缓握拳，他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强壮。
力量从四肢百骸涌来，外殖体作战服将他每一丝肌肉都完美调动、聚焦于这一点。他有一种清晰的直觉，即便是坚固的铁甲舰，只要厚度不超过臂长，他就能一拳洞穿。
杰罗姆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咚！”
脚下的金属平台应声凹陷，留下一个边缘清晰、深度超过五厘米的完整脚印。
与此同时，他的视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层透明膜覆盖在他的视网膜上，当他目光聚焦于某物时，视野边缘立刻浮现出精准的数据流，距离、重量、结构薄弱点、威胁等级评估……
而且所有信息都直接以他认知中的文字显示，外殖体作战服竟然读取并适配了他的记忆，不用桎梏于语言不通，行为逻辑不同等问题。
这也是系统最大的痛点，它只会进行最基础的适配工作，告诉兑换者物品的效用，剩下的全靠兑换者自己去摸索适应。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静立一旁的漆黑肃清者。
心念甫动，外殖体共生作战服立刻流动重组。眨眼间，他的体表便覆盖上了一套与漆黑肃清者一般无二的装甲造型，宛如一比一克隆而成。
当杰罗姆再次将目光聚焦于漆黑肃清者时，他像是被当头淋上一盆冰水，兴奋感荡然无存。漆黑肃清者的轮廓被一个醒目的红色方框锁定，正上方不断浮现警告。
【？？？】
【威胁等级：无法评估】
【建议：立即脱离接触！保持安全距离！】
直到他收起敌意，这些妨碍视野的警告才淡化消失，转为视野边缘的一个红点。
外殖体共生作战服读取了他的记忆，并对自身数据进行校对分析，得出现在的杰罗姆相当于一位【黄昏】等阶的战士，实力不可谓不强。
身后的赛丽比他更强一些，达到了【入夜】等阶，已经跻身寰宇都市最强者的行列，外殖体共生作战服的反应平平，只是提醒他注意防护，不能将头部暴露在外。
果然，面对西蒙应当更加谨慎，他至今还不知道对方到底需要什么。
“西蒙先生，外殖体共生作战服太神奇了。”
杰罗姆的意念一动，外殖体共生作战服再度变化，变为最初动能战衣的模样。这样反而更具欺诈性，在缺乏情报时，外殖体共生作战服绝对会让敌人吃大亏。
伊卡洛斯简单陈述道：“看来它已经向你展示了基础能力。你此刻穿戴的并非单纯的死物，而是一种半生命半机械的存在。
其原型是一种特殊的硅基-胶质复合生命体。它们能够寄生在其他生物体内，同时能侵蚀同化绝大多数已知物质。
在捕捉和解析其独特的生命形式后，最终保留了其与生物神经系统高效结合的共生特性，研制出外殖体共生作战服。”
伊卡洛斯转身，面向开启幽暗舱室的幻影矢量：“现在的你可以真正掌控这艘侦查机了。”
杰罗姆紧随伊卡洛斯踏入幻影矢量内部，身后的舱门无声闭合，隔断了赛丽的视线，令她美丽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恼火的神情。
“尝试用外殖体共生作战服与幻影矢量对接。”
“好的，西蒙先生。”
杰罗姆本能地集中精神，回忆漆黑肃清者与幻影矢量连接的情景。他体表的作战服传来细微颤动，数量众多的管线从作战服背部伸出，分毫不差地刺入四周舱壁。
伊卡洛斯见状，微微颔首，单手按住幻影矢量，为幻影矢量与外殖体共生作战服之间建立链接。
没有他的辅助，就算杰罗姆拥有外殖体共生作战服，也没有操纵幻影矢量的可能。
因为在幻影矢量最初的设计中，就没有预留与外殖体共生作战服对接的协议。
很快，杰罗姆眼前的景象变幻，即便他闭上双眼，脑中也能浮现出幻影矢量外部的景象，仿佛幻影矢量成为了他新的身体，能够感受到能量在幻影矢量内部流动的轨迹。
他试探性地发出启动的指令，幻影矢量立刻响应，舰身平稳地垂直升起。
当升至数米高度时，幻影矢量自动调节每一个喷口的姿态，达到动力输出与重力之间精妙的平衡，舰体稳定得如同凝固在空中，连最微弱的晃动都不曾有。
杰罗姆兴奋地操纵幻影矢量，在平台上空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机动。三角舰时而如落叶般轻盈回旋，时而如蜂鸟般急停急走，最后以一个高难度的自旋落回空中停机坪。
当背后线缆从舱壁收回体内时，他仍沉浸在方才人舰合一的玄妙感触中，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转向静立在角落内的伊卡洛斯，语气变得格外郑重：“西蒙先生，请您直言吧，您究竟想与我交易什么？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无论是幻影矢量，还是外殖体共生作战服，它们的设计都与寰宇都市风格迥异，而伊卡洛斯却对这些格外熟稔，他不太可能是前文明遗民。
从一开始，自己的猜测就是错误的。
“不急，待到星门修复之后，我再视情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