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生小心翼翼地抱着洛清音,在孙福一瘸一拐、心有余悸的搀扶下,跟随在树肤部落首领身后,向着迷雾祖地的更深处走去。
一路上,那些原本对他们充满敌意的树肤部落族人,此刻看他们的眼神也复杂了许多,有审视,有好奇,但之前的杀气已然消散。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陈文生怀中那枚黯淡的曦光之心上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敬畏。
穿过一片被参天古树环绕的区域,眼前的迷雾渐渐变得稀薄起来。空气中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压抑的潮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仿佛吸入一口,连日来的疲惫都能消减几分。
一处隐秘的树屋聚落,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些树屋巧妙地构建在巨大的树冠之间,或是盘绕在粗壮的树干之上,彼此间以藤蔓吊桥相连,充满了原始而又和谐的自然气息。与之前迷雾祖地中那危机四伏的战场相比,这里简直如同世外桃源。
首领将他们引入了聚落中央,最大的一间树屋。这间树屋内部空间颇为宽敞,墙壁和屋顶都由活着的树木枝干自然交错而成,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屋子中央,有一个直径约莫丈许的圆形平台,竟是由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发光藤蔓精心编织而成,藤蔓上还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巧花朵,散发着奇异的幽香。
“将你的同伴,轻轻放在这‘生命藤床’上吧。”首领示意道。
陈文生依言,将洛清音轻柔地放在那散发着勃勃生机的藤蔓平台上。洛清音苍白的脸色,在藤蔓柔光的映衬下,似乎多了一丝活气。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调动胸前那枚黯淡的曦光之心。曦光之心微微一颤,一股温和却显得有些后继无力的生命能量缓缓流出,试图渗入洛清音体内。然而,这股能量在接触到洛清音受损严重的经脉时,却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难以深入,如同隔靴搔痒,效果甚微。
陈文生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曦光之心的力量虽然纯净,但似乎缺少了某种“钥匙”,无法真正有效地修复洛清音体内因第九火种邪炎和强行催动九霄天音琴而造成的复杂伤势。
树肤部落首领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早有所料。他从腰间一个精致的木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株约莫半尺长的奇异植物。这植物通体翠绿,叶片如同翡翠雕琢,顶端则开着一朵小巧玲珑的白色花朵,花蕊中闪烁着点点晶莹的露珠。
首领将这株奇异植物托在掌心,另一只手则轻轻捻起那朵白色小花,指尖微微用力,几滴翠绿中带着点点金芒的汁液便从花蕊中滴落,精准地落在了陈文生胸前那枚黯淡的曦光之心上。
与此同时,首领口中开始吟诵起一种古老而晦涩的歌谣。那歌谣的音节奇特,不似任何已知的语言,却带着一种与天地万物共鸣的韵律,仿佛是森林的呼吸,是古树的低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滴植物汁液落在曦光之心上的瞬间,原本黯淡的曦光之心猛地一颤,其上残留的金色光芒骤然变得柔和了许多,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穿透力。仿佛之前被淤塞的泉眼,在这一刻被彻底疏通。
随着首领的歌谣声越来越悠扬,曦光之心上那变得灵动起来的光芒,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道道细密的金色光流,轻而易举地、温柔地融入了洛清音的体内。不再是之前那种难以寸进的滞涩感,而是如春雨润物般,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
陈文生能清晰地感知到,洛清音体内那些因邪炎侵蚀而暴戾不堪的能量,以及因强行催动秘法而断裂受损的经脉,正在被这股融合了曦光之心与奇异植物力量的金色光流,一点点地抚平、修复、滋养。那种感觉,就像是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枯萎的草木重获生机。
他紧张地注视着洛清音的脸庞,看到她那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开始慢慢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了许多。
孙福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悄悄打量着这神奇的树屋,看着那些身上散发着草木清香、面容古拙的树肤族人,以及眼前这近乎神迹般的治疗手段,心中对他们之前的些许敌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与好奇。他挠了挠头,心想这树皮一样的人,本事可真不小,比那些穿着光鲜道袍,却心狠手辣的家伙强太多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首领的歌谣声渐渐停歇。洛清音的气息已经彻底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已无大碍。
首领这才松了口气,对陈文生道:“曦光之心,乃是森之巨灵万年生命精华所凝,亦是我们这片迷雾祖地的‘心跳’。它能净化一切怨毒,滋养万物生机。但它有灵,若被不谐之力强取豪夺,只会引来巨灵的无边怒火与祖地的彻底排斥。”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陈文生一眼:“你之前以自身生命精华为引,与它进行交换,而非强行夺取,这才获得了它的初步认可,也让巨灵将你视作‘友善’。否则,即便你通过了迷雾的试炼,也绝无可能从巨灵爪下安然取走它。”
陈文生闻言,心中了然。原来之前的“试炼”,不仅仅是考验实力,更是考验本心。若他当时稍有贪念,恐怕早已化为巨灵藤下的亡魂。
他不由回想起自己情急之下,融合曦光之心、紫炎生息与玄冥归墟之力发出的那一指。那一指三色火焰的威力,那种直接从法则层面“抹除”一切的感觉,此刻想来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他尝试内视己身,发现丹田气海之中,紫炎玄冥八卦盘的光芒变得极为黯淡,其上紫炎与玄冥二气的流转也显得滞涩缓慢,仿佛耗尽了所有动力,进入了某种深度的休眠或恢复期。而那一击三色火焰,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所有新融合而成的特殊力量,此刻只余下最基础的紫炎与玄冥真气,且都所剩无几,丹田几乎空空如也。
“看来,那种超越极限的力量,代价也是巨大的。”陈文生心中暗道,这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透支使用,后果同样严重。
树肤部落首领似乎看出了陈文生的疲惫与内耗,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缓缓说道:“你的力量很奇特,既有毁灭万物的暴戾,也有滋养生灵的创造,像极了古老传说中,世界诞生之初的那一缕混沌。但驾驭这样的力量,需要更强大的心魂与对平衡之道的深刻理解。”
他指了指藤床上的洛清音:“她的伤势虽然稳住了,但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几日时间。这段时日,你们便安心在此休养吧。有些事情,我们或许可以谈谈。”
陈文生点了点头,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