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昂目送路明非的精神力消失，和路明非间简短的交谈，已经在他心中形成了无数个猜想。
（证道....是超脱的一种方式？休闲时光....他似乎并不反感这些混血种对他无时无刻的监视，反而将其视为一种休闲？好家伙，这么离谱的休闲方式吗？而且那句对这老头说的‘这次，不要来找我了’是什么意思？还有上次？搞不明白.....）
无论是对方所言的‘证道’还是所谓的‘休闲时光’，亦或者是对方对于校长和楚子航等人那种复杂的情绪，无一不在告诉冯子昂，对方身上，藏着极大的秘密。
但是，相比起那些云山雾罩的话，他对路明非所言的‘几十个世界’，更加有兴趣，任何一方世界，都是界海的瑰宝，哪怕是无魔的微型世界，对于开拓官来说，都是值得他们投入心血去攻略的瑰宝。
所以，他牢牢的记住了路明非的气息，从此以后，只要对方出现在一定范围之内，他就能精准的发现这个隐藏在人海中的五阶神修。
“所以，”昂热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几分仿佛深埋在积雪下的蓄势待发，“这位先生，这就是你选择的对话方式？以绝对的力量，彰显你的伟力？”
冯子昂正处在头脑风暴当中，被对方这么一打断，缓缓抬起眼皮，他的瞳孔是纯粹的冰白色，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处于超脱阶段的他，只是一眼，就看清了对方心中的所念所想。
此刻的昂热精神活动何其强烈，无数的念头在其脑海中疯狂对撞，逸散出来的精神力波动，几乎都要把那些思绪写在空气里了、
只是一眼，就被冯子昂看了个底朝天，显然，从未和冯子昂这种高位存在接触的校长，完全不知道，对于更高层次的超凡存在而言，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如掌上观纹。
“你想利用我的力量去屠龙？”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校长耳中，瞬间昂热心跳如雷。
“读心术？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一个世纪的时光，磨炼出来的这点心思，我现在相信那句话了，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头，你的反应还挺快的啊。”
冯子昂的声音落在昂热耳中，宛若雷霆一般，明明没有丝毫的力量加持，但却震得昂热心神摇曳，无法自持。
昂热陡然抬头，浑身劲力涌动，但对上冯子昂苍白的眼眸，刹那间，浑身的力量都好似被抽干，这一刻，他仿佛再度置身一百年前的那天，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是什么？他到底是什么？龙王.....龙王？）
“我不是龙王。”冯子昂垂眸看着他：“你不是早就做出判断了吗？”
昂热的嘴唇蠕动，背脊早已被打湿，感觉自己思维仿佛被冻僵，血液流速变得粘稠，连调动言灵的念头都如同陷入泥沼。
“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校长，秘党当代领袖。”冯子昂的声音直接响起在他的脑海，“你脑海里那些关于龙族王朝更迭、黑王陨落的碎片....有趣，竟然是龙王都不掌握的信息，看样子，混血种也不是在龙类消失的这些年虚度时光。”
昂热的灵魂仿佛被冰针刺痛，但他强行维持着思维的清晰与表面的镇定：“我们有价值。”
冯子昂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讥讽，他摇了摇头：“你们的价值，在我眼中，不值一提，包括你现在所想的炼金术，有点东西，但也不足以称之为价值。”
绝对的碾压。
不仅是力量上的，更是认知层面的。
在他面前，昂热只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连思想都无所遁形。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爬满全身，并非来自物理上的低温，而是源于这种彻底的、无能为力的暴露感。
但他百年的阅历让他强行压下了恐惧和屈辱。
他瞬间就转换了思维，冯子昂虽然强大到无法理解，但这种存在主动读取他的思维，本身就意味着他需要信息。
“正因我们‘一无所知’，或许才能提供您所需要的东西，阁下。”昂热开口，声音平稳，仿佛没有被对方读取思维的影响，“您拔擢楚子航这个孩子的力量，让他帮助您搜寻龙的踪迹，是为了复仇，或是....其他？”
冯子昂的眼神微动，哪怕是昂热极力在收束着思维，但他毕竟没有专门锻炼过精神力，所以纵然其逸散出来的精神力波动大幅度减少，但依旧被冯子昂捕获。
（屠龙！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屠龙战场上一定....）
“不是....你是不是疯了？”冯子昂翻了个白眼，有点无语，真当自己不敢捏死他么？这老登怎么敢的啊，在差距如此之大，甚至连思想都守不住的情况下，还想着利用自己？
昂热垂着头，避开和冯子昂的对视，他正在不断尝试，尝试隔绝对方这种近乎于读心这种不讲道理的能力：“我早已经疯了....只要能屠龙，我什么都不在乎。”
说话间，冯子昂就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憎恨，那股憎恨如此之强烈，甚至彻底压倒了昂热心中其他的情绪，连带着，一幕幕惨烈的画面，隔着那份强烈的憎恨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冯子昂飞快的翻检着那些画面，心里啧了一声，此人心智之坚定，简直匪夷所思，说真的，就昂热的这份针对龙类的仇恨，等闲恶鬼都没其怨气大。
“你和龙的事情，与我无关，也和楚子航没关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们别来打扰，我也懒得管你们。”
说完，他手一按，楚子航和夏弥瞬间就被他揽在手中，冯子昂看着昂热：“看在你能把复仇持续这么多年，依旧这么坚定的立场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昂热眼见冯子昂要离开，迅速在脑中组织信息，刻意强化关于龙族历史、世界树、黑王之死的传说，试图引导冯子昂的阅读：“我们力量微末，但混血种统治世界千年，我们搜集了无数遗迹、文献、传说。我们像蚂蚁一样，用时间堆积起了关于龙类的情报。而这些，或许是您，所欠缺的。”
冯子昂摇了摇头：“我可以直接逮住龙王问，你说的这些，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昂热心神一颤，瞬间就对冯子昂的力量做出了初步的评估，紧跟着想到楚子航说的那句话‘代表火元素的龙王，已经死了一个了，山龙王，也不会出现在世界上’。
显然，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这在龙类世界里，都是最顶尖的存在，已经被这个来历不明的怪物所镇杀，最起码，也被收服。
心思电转间：“龙王纵然更加直接，但恐怕任何一位龙王，都不会知道龙之始祖的信息，但我们不一样，我们知道它可能沉睡之地，知道它的龙族子嗣分布，知道历史上每一次疑似它力量显现的记录。我们有一套覆盖全球的情报网络，有最顶尖的炼金术师可以解读古代密码，有最优秀的专员可以深入绝地。而这些，都可以为您所用。”
“你的筹码依旧不够，对于我而言，人和龙，其实没什么区别，我只在乎尼德霍格。”冯子昂。
“不，有区别，阁下。”昂热微微躬身，姿态放低，但语言却不卑不亢，“您拥有我们无法抗衡的力量，可以轻易毁灭我们，可龙，且不说他们沉睡了如此之久，您或许已经和不止一位龙王见过面，但依旧没有得到过尼德霍格的信息，而我们，我们混血种，打造了一个积累了千年的、可能指向尼德霍格的情报网络。寻找一个刻意隐藏的、如同神只般的存在，光靠力量是不够的，您需要眼睛，需要耳朵。而我们，可以成为您的眼睛和耳朵。”
“秘党及卡塞尔学院，将动用一切资源，全力协助您搜寻尼德霍格的踪迹。我们共享所有相关情报，听从您的调遣进行探查。我们不会打扰您和这两个孩子的一切行为，更能够可以为您提供便利，您可能无需衣食住行，但这两个孩子，在尚未达到您这个层次时，他们依旧脱离不了红尘烟火。”
昂热说话的时候，看向了楚子航和夏弥，沉声道：“而且，您或许不知道，混血种，是存在血之哀现象的，这种现象....”
“这种现象不用你来说，我有解决的办法。”冯子昂一挥手：“是根子里的毛病和闲出屁导致的，不算多大事。”
说完，冯子昂也把目光放在了楚子航身上，如果这个世界有剧情的话，这个活了上百年的老登，显然在剧情中占有一席之地，可现在.....那个五阶的神修，这种剧情后期才会露面的大boss，都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了，显然，这剧情都崩的没法看了。
而且，对方留在那名为路明非的神修身上的那些手段以及对对方的谋划，这让冯子昂有种猛猛吃瓜的冲动。
一个三阶的超凡者，动用无数手段去监视、算计一个走在超脱之路上的五阶.....这种事情，诸天万界都罕见啊，扮猪吃虎到这一步，怪不得那路明非视此为‘难得的休闲时光’呢。
心里这么想着，冯子昂露出一个笑容，瞥了一眼对方随着自己沉默而越发剧烈的精神波动，想了想，他点了点头。
就是不知道监视了十几年的小白兔猛地撕掉兔子皮，露出那身远古巨兽一般的身板时，这老登能不能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