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推开病房的门,虽然来之前有心理准备,可乔洛伊亲眼看到病床上瘦骨嶙峋的女人时,她还是愣住了,眼前的女人身上看不出丝毫从前的影子,曾经的性感身材和妩媚面容,都在疾病的折磨下化为乌有。
胡玲虚弱地笑了笑,随意挥着手:“你们坐。”她盯着乔洛伊的肚子看了好久,看得眼眶发酸才讷讷地说:“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乔洛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向东替她开口:“你要见洛伊是有什么事吗?”
当初向东给胡玲安排了治疗,手术中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虽然一直积极治疗,却挡不住越来越衰败,向东失踪后,乔洛伊并没有断了她的治疗。
她早已瘦得脱了相,笑起来是满脸的苦涩:“要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想来想去,还是拜托你吧,不用墓地,白浪费钱还脏了地,烧了骨灰扔江里,我洗洗干净,争取下辈子做个好人。”
“方……哦,不对,你现在姓乔了,乔洛伊,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乔洛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缓缓点了头。
胡玲好似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她颤着手拿起病床边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突然浮了个奇怪的表情:“我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感谢你们的,所以做了件事算是报答你们。”
向东和乔洛伊对视一眼,乔洛伊问:“你做了什么?”
胡玲摇了摇头:“你还是别知道了。”
离开时,她叫住了乔洛伊:“对不起!谢谢你。”
乔洛伊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看着合上的门,胡玲极轻地开口:“乔洛伊,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劝你早点离开顾维琛。下辈子,我们做个朋友吧。”
她翻出手机中顾维琛被捅的新闻,嘴角露出嘲讽的凉意,没人知道,是她偷偷帮助方乐佳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她想,她这辈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乔雅琳被通知有人要见她时,还以为向东终于肯见她了,结果看到的却是乔宴川。
乔宴川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从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花白,神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憔悴。
可乔雅琳看不到这些,她不能接受乔宴川放弃了母亲和她,她大声质问:“爸,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我和妈妈!”
乔宴川看着女儿,他曾经在她身上寄予了乔氏的未来,她独立、能干、思维活跃,她所拥有的一切使她有傲视他人的资本,可这么优秀的女儿,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他忍住心头巨大的悲伤,问女儿:“雅琳,你妈妈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爸!!妈妈都是为了你。”乔雅琳近乎崩溃,“您不想着救我和妈妈,还……”
“你奶奶不是老年痴呆。”乔宴川猛然拔高了声音,眸子里满是心痛。
乔雅琳被父亲的吼声镇住,茫然道:“什……什么意思?”
当年乔芷萱出事,再加上后来乔父病逝,乔老夫人的精神状态一度萎靡到不能正常交流,孟烟大学学的心理学,介绍了自己的师兄给老太太治疗,这位颇有名气的心理学专家是孟烟的爱慕者。
治疗后的乔老夫人确实有所好转,可她始终怀疑女儿的死还有隐情,竟跑到监狱去找乔芷萱事件的当事人对质,孟烟察觉后,悄悄对老夫人进行了催眠,可她操作失当,乔老夫人醒来后记忆出现混乱。
复诊时,孟烟的师兄很容易就发现了乔老夫人的问题,孟烟只说想帮助老夫人忘掉些事情,以减轻痛苦,并恳请师兄帮忙隐瞒,师兄最终同意帮她,而孟烟用乔家的名义帮师兄名利双收。
之后,在两人配合的“治疗”下,乔老夫人逐渐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乔雅琳不可置信地听着父亲的讲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当初直言要追向东,可几番努力,向东始终不理她,骄傲大小姐受了挫,跟孟烟抱怨,怎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忘掉前任接受自己,孟烟告诉她,可以试试催眠,但最好要脱离原来的生活环境,并把师兄介绍给了女儿。
乔雅琳动了心思,博远实验室的那位核心成员曾经也是乔雅琳的追求者,并且还与她时常保持联系,她知道他在研究上遇到瓶颈,不断暗示只有向东的能力可以帮他,最后他怂恿顾维琛绑架向东。而乔雅琳另一边却刻意与许茜接近,两个都痛恨乔洛伊的女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向东失踪后,顾维琛成为第一个怀疑对象,为掩人耳目,带着昏迷的向东离开的是乔雅琳,只是乔雅琳到m国后很快被控制,向东由许茜接手带走。再之后,乔雅琳与那位实验室成员磨了3个月,终于弄清了向东所在的地方,带人将他掳走,并强行对他进行了催眠。
第一次进行催眠的效果不是很好,也让向东起了很强的戒备心。
那位脑科权威苏医生因为早年学术造假的事被乔雅琳拿捏,帮助乔雅琳伪造了一系列向东头部受伤的资料,借着治疗的机会,乔雅琳让心理医生又再次对向东催眠。
向东的自我意识很强,乔雅琳又不想他把天赋和能力也忘了,所以催眠仅针对乔洛伊跟她身边的人和事。直到她确认向东完全忘记了乔洛伊,才陪着向东回到江城。
“向东为什么不来?”乔雅琳固执地问着乔宴川。
乔宴川缓缓地起身:“他为什么要来?他现在陪在最爱的人身边,幸福美满,为什么要来看你?雅琳,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真的值得吗?”
“我已经对不起妹妹,对不起母亲,不能再对不起弟弟,雅琳,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吧。”他转身离开。
乔雅琳好似猛然惊醒:“妈妈呢?妈妈怎么样了?”
乔宴川的眼角滑下泪水。
*
许茜最终被转为污点证人,她从法院出来的当天晚上,便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混混蹂躏,半死不活被扔在路边,她在医院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李亚汶,李亚汶帮她缴了所有的医疗费,悄无声息地走了。
许茜知道这大概是李亚汶最后一次帮她了,她的星途已然尽毁,从校花到影后,都仿佛是昨日黄花。
警察那边很快传来消息,那群混混是顾铭修的父母找来的。许茜的心里一片悲凉,她笑了,笑着笑着嚎啕大哭。
她颤抖着爬起来,在卫生间摔碎了一个玻璃杯,将玻璃碎片抵上手腕时,她突然想到了李亚汶看她的那一眼——心痛、惋惜,那眼神里没有不屑,没有责备。
那是她的汶姐,一心想把她推上峰顶的汶姐,汶姐最讨厌自暴自弃。
许茜想,她不能让汶姐将来去她的墓前时带着鄙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