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整个人因为这句话呆愣在原地良久。
她并不清楚十安的其他身份,只在刚刚听到九黎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且对九黎很重要的人。
什么叫将来送她一个裴寂?
沈安然努力压制住突突直跳的心。
当年裴寂死在战场上,浑身没有一处完好,几乎是尸骨无存。
她亲眼看到他仅剩的躯体,也是她亲手将其安葬的。
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她怎会不懂。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此时此刻因为十安莫名的一句话,让她突然有了一种荒唐的念头。
是不是她的裴寂也许……大概……可能……会……会死而复生?
她快速出去找到玉棠,想知道十安究竟是何身份。
“参见沈将军。”玉棠诧异沈安然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将军,发生何事了?”难道因为主子喝醉了,怕公子对主子……
“玉棠……”沈安然刚开口又不知要如何问。
迟疑片刻只问出一句:“十安公子对黎儿可好?”
玉棠略显尴尬,身为属下本不应背后议论主子,但过问的又是沈将军。
她谨慎道:“将军不用担心,公子视主子如命。”想了想她又低声添了句:“发乎情止乎礼。”这样沈将军应该放心公子不会趁主子醉酒欺负。
沈安然刚刚的万千思绪已经归拢,神色恢复如常。
微微点头:“照顾好黎儿,今晚我就不在宫里留宿了。”
-
乾清宫。
十安给九黎喂了醒酒汤,而后简单清洗一番,把人用浴袍裹了抱上龙榻。
他则坐在榻边,并未一起休息,
轻轻抚摸九黎脸颊,蓝色的眸子深情注视。
片刻,来到外间。
玉棠和几个宫人在外面守夜。
“都退下吧。”十安说。
玉棠略作思忖,行礼后,带着几人退了出去。
十安似是无声道:“出来。”
上次出现的那个蝶奴突然现身,跪地:“参见圣主。”
“这方世界有个叫裴寂的将军,几年前身死,去查一下。”
蝶奴仰着头,满脸震惊:“圣……圣主……这不归您……”
蓝色眼眸冷冷扫过来。
蝶奴瞬间低头:“查查查……奴这就去查。”起身后,又不放心的叮嘱:“查到之后,圣主可别再违反规则了,若是让主母知晓……”
“我答应日后任何事都不会隐瞒九儿。”十安转身:“先去查,至于查到之后再论。”
回到寝殿,九黎还在榻上熟睡。
十安合衣躺在外面,将人揽入怀里。
翌日。
九黎揉了揉头,缓缓睁眼。
“头可还痛?”十安早已起床坐在榻边。
“还好……”嗓子略显沙哑。
把人搀扶起来,十安一边给其喂水一边说:“你现在这副身体才十六岁,不可再饮酒。”
九黎低低应声:“安然姐还是跟以前一样待我,所以高兴没控制住多喝了些。”
“早上我让玉棠通知今日不上朝,一会喝点粥再多睡会。”
十安放下水杯,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帕子给九黎轻轻擦拭脸,而后又给其擦了擦手。
九黎这才注意到身上穿的浴袍:“你换的?”凤眸诧异看过来。
十安放下帕子,不紧不慢道:“醉成那样我不换,难道让玉棠进来给你洗漱换衣?”
说着他捏了捏九黎脸颊:“小东西乱想什么呢?喝粥。”
九黎还想说玉堂怎么就不能了,下一刻就被一小勺粥堵住喉间的话。
她对十安自然是信任的,即便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他也不会有任何杂念。
刚刚也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喝完粥,漱口后,九黎问:“安然姐呢?”
“昨夜就出宫了,你再睡会,养足精神再处理朝政。”
九黎这一觉睡到半下午才醒来。
沐浴更衣后,简单用了点膳食,直接去议政殿处理堆积的政务。
觉得当女帝好累,比牛马还累。
同时让玉棠传谢慕川入宫。
-
三日后。
谢慕川以副将的身份随镇西大将军前往西州征讨西夏。
女皇陛下带领文武百官亲自送行。
宫里的姑娘们因为褚芙蓉的作死,一个个吓得都缩在长春宫不敢冒头。
武陵侯府云家和褚家斩首流放,所有牵连到的官员家族以及商贾一个都没少。
云汐瑶是云家庶女,自然也在流放之内。
只不过流放前她被玉棠暗中接走,跟宫中其他姑娘一起直接送去宿州。
整个皇宫除了乾清宫,其余宫殿都空荡荡的无人居住,宫里的宫女太监包括御林军再次被筛查了一遍。
最终能留下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适合的人。
-
中秋节前夕。
海棠别院。
雪神医刚从外面医馆回来,她跟着黎儿回京后,在仅剩的时间里几乎每日都去医馆免费义诊。
想要在最后多做点有意义的事。
黎叔提着一个食盒放到院子的石桌上:“家主,这是宫里刚刚送来的月饼,小主子说明晚出宫来海棠别院跟您一起过中秋。”
雪神医无奈道:“她每日朝政那么忙,就别……噗……”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家主……家主……”黎叔赶忙将人搀扶坐下,把脉后震惊:“家主,您的脉象为何油尽灯枯?”明明家主回来后看起来身体很康健,怎会?
“老奴马上找小主子……您要撑……”
“别……”雪神医微微摇头,拉住黎叔袖子:“原本三个月前我就该死了,是黎儿让我多活了三月,不能再拖累她。”
黎叔并不知晓,他诧异的看过来。
此刻的雪神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容光焕发变成大限将至。
“家主……家主您撑住,老奴带您回九黎族……回……”
雪神医摇头:“我不要回去,那里于我来说是牢笼。”
黎叔眼眶泛红:“您……您这般总要告诉小主子一声……”
“别……我活的够久了。”雪神医艰难的想要打开食盒,但手上却一点力度都没有。
黎叔赶忙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月饼。
雪神医费力的咬了一口,脸上挂着笑:“老黎……九黎族日后由黎儿说了算……长老族日后不可干涉黎儿的任何决定……”
黎叔一点劲的点头:“您放心,老奴一定不让长老们左右小主子的决策。”
“我死后,即刻把我的尸体焚烧,灰烬撒到梅山……”那是她儿时最快乐的地方。
“……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