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身后传来一声撼天动地的闷响,仿佛整座山脉都合上了嘴。
最后的光线被彻底吞没,通道内陷入了比深渊更纯粹的黑暗。
李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下意识地朝后摸去,却只摸到一片冰冷、坚硬,毫无缝隙的岩壁。
那条生死通道,不见了。
“老爷……”
李虎的声音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喉咙里火烧火燎。
老爷没进来。
他用自己的命,把他们推进了生门,然后自己转身,关上了通往地狱的门。
“王大哥……”张梅紧紧抱着怀里气息微弱的王志涛,眼泪终于决堤,滚烫地砸在孩子冰冷的小脸上。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生怕看到那片绝望的石壁。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没有了王山,他们就像是没了脊梁骨的野狗,在这鬼地方,怎么活?怀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他们前方,通道的深处,却有微光传来。
不是火光,也不是什么法宝的光,而是一种……很柔和,很温暖,像是浸泡在母亲羊水里的那种光。
光芒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彼此的脸。
李虎和张梅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茫然。
这是哪儿?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被他们架在中间的王山。
“噗——”
一口黑得发紫的血毫无征兆地从王山口中喷出,带着一股灼烧内脏的焦臭味。他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向下滑去,全靠李虎和张梅死死架住才没有倒下。
“老爷!”
“王大哥!”
两人魂飞魄散,赶紧将他扶稳。
借着那柔和的光,他们才第一次看清了王山此刻的样子。
他的脸庞扭曲得不成人形,皮肤下,一片片细密的、暗金色的鳞片若隐隐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血肉里钻出来。他的双眼紧闭,但眼皮却在剧烈地颤抖,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身体一阵痉挛。
这是何等惨烈的代价。
李虎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能感觉到,从王山身上传来的,已经不是正常人的体温,而是一种滚烫到几乎要将他手掌点燃的高热,以及……一种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那是兽性。纯粹的、狂暴的、足以让万物臣服的兽性。
老爷一个人,到底在外面扛住了什么东西?
“死……不了……”
王山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他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但深处却亮着一抹比任何时候都坚决的光。
他凭着那股子狠劲,硬生生把下滑的身体又撑直了几分。
不倒。
他不能倒。
“别……管我。”王山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他的肺,“看……看孩子!”
李虎和张梅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看向怀里的王志涛。
小家伙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灰,嘴唇发紫,胸口几乎没了起伏。
“快!把他放下!”王山厉声命令道。
两人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将王志涛平放在地上。
这片空间的地面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材质,踩上去软软的,还带着一丝暖意。
他们这才抽出空来打量四周。
通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片极其开阔的地下空间,大得望不到边际。穹顶之上,悬挂着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只是吸上一口,就感觉四肢百骸的疲惫都被洗去了几分。
这里的灵气,或者说……兽源能量,浓郁到几乎要凝成实质。
与外界那种混乱、扭曲、充满恶意的能量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叮!检测到宿主已进入‘兽源核心’外层区域。】
【当前区域能量场纯粹、稳定,无负面精神污染,符合‘一阶疗伤圣地’标准。】
脑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疗伤圣地?
王山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了内脏的伤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强撑着走到王志涛身边,单膝跪下,颤抖着伸出手,搭在了孙儿的额头上。
冰凉,死一般的冰凉。
“老爷,志涛他……”张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王山头也不回地打断了她,“还没死。”
他不是在安慰人,他说的是事实。
虽然那该死的“万兽之主”被他用同归于尽的法子给阴了一把,暂时重创,但那老东西的意志并没有消散。就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水缸里,虽然被稀释了,但它的本质还渗透在这片秘境的每一寸空间里。
王山能感觉到,那股子阴魂不散的意志,正隔着厚厚的岩层,死死地“盯”着这里。
它进不来,但它在等。
等他们自己死,或者……等它恢复过来,再进来收尸。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喘息之机,这是倒计时。
“李虎,警戒。”王山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几分镇定,“张梅,把志泽看好,别让他乱跑。”
“是!”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王山深吸一口气,忍着体内那股要把他撕碎的反噬之力,开始仔细审视这片所谓的“疗伤圣地”。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那么祥和。
纯净的能量,温暖的环境,与世隔绝的安宁。
可越是这样,王山心里的警惕就越盛。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个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会好心留下一片世外桃源给闯入者?
骗鬼呢?
他扫视着四周,目光锐利如刀。这地方,既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也百分之百,是另一个更加凶险的陷阱。
只不过,这个陷阱的玩法,跟外面那个不一样罢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孙儿王志涛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得闯了。
“老子拿命换来的门票,可不能浪费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他缓缓闭上眼,将体内仅存的一丝清明,全部沉入了那枚死死贴在胸口的黑色玉简之中。
当务之急,不是疗伤,不是恢复。
是解毒!
他要先救孙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