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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说放了他吗?”

滕樱面无表情:“大长老您贵人事忙,我们不留你,可淳乐弥给我师弟下药,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呵…”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穆冰情:“师妹言之有理。”

地上积霜埋至脚面,雪花越发厚重起来,整个玄丹宗下起了大雪。

穆冰情温婉的眸子染了冰雪般剔透,少了凡情,更增仙韵,指尖雪芒微凝,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顿时停滞在空中,化作万千雪刃指向应菛师徒。

三女自幼一同长大,心有灵犀,不必多言,亦知道对方的想法。

小师弟身子本就弱,刚苏醒不久就遭来暗害,此事她们若轻拿轻放,岂不是给了外界可欺的迹象。

到时是不是谁来都能欺负一下小师弟?这是她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此为其一,其二便是她们在逼应菛动手,宗主大典在即,代宗主容不下前宗主亲徒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不说宗内长老弟子的反应,就是其他三派的口水都能将应菛淹死。

舆论足以压死一个人。

尤其是那个人,实力配不上野心。

宗主之位怎能让一个劣迹斑斑、没有容人雅量的小人坐上去呢。

应菛已然看出三女的意图,一时间没有说话。

淳乐弥盯着漫天的冰刃,若是落下来,凭他刚入金丹的实力,几乎立时便会被刺成马蜂窝。

见应菛沉默,似乎在考虑三女的话,他顿时怕了:“师傅,您不能抛弃徒儿,徒儿还不想死,您救救徒儿!”

虽然怕,但还没有丧失理智,知道不能将火毒丹的事当众供出来,到时就算穆冰情等人不杀自己,应菛也会一掌把他拍成肉泥。

看着身旁畏畏缩缩的人,应菛眼底掠过阴冷,毫无师徒之情。

旁人也就罢了,淳乐弥不行。

这个徒弟他还有别的用处。

百年了,应菛还是头一次像今天这么憋屈,打也不能打,这人也不能留下。

盯着淳乐弥抓着自己袖袍的手,他心念一动,随着一声惨叫,三女神色不约而同发生变化。

或讶异,或复杂…

淳乐弥左臂齐根断了,血流如柱,鲜红的液体眨眼间浸染半边身子,如血人一般在草地上打滚。

嚎叫声不止,他疼的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师,师傅…”

他艰难朝应菛伸出右手,五官疼的扭曲,略显狰狞,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满地的鲜血,应菛眼神微惜,再看向三女,语气更多了冷意:“少宗主到底只是中了媚药,没有伤及体肤,此番交代已经足够,若是再要纠缠,老夫不介意和你们去一趟执法堂。”

“去就去,老…”匹夫!

隗婻宓话未说完,穆冰情拉住她微微摇头,这边的动静太大,周围已经有长老弟子聚集过来了。

她看向应菛,声音不卑不亢传遍四方:“淳乐弥对少宗主心怀不轨,下炙情丹,证据确凿,大长老亲斩弟子一臂,行事公道,以儆效尤,再敢犯上者,皆论罪处之!”

这话一出,赶来查看情况的长老弟子,皆大吃一惊。

淳乐弥张大了嘴,心里的惊惧一时间竟然盖过了身体的剧痛。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辩驳,身体沉重的像一滩烂泥,紧跟着眼前黑影重重。

只是稍微动动,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什么?我没听错吧!淳师弟对少宗主有不轨之心?”

“呃,好像是这个意思,还下了炙情丹?”

“大长老都亲自行刑了,那肯定证据确凿没错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淳师弟看着单纯,竟然还有这么禽兽的一面,少宗主神寂百年刚苏醒,他就给人下药,万一害少宗主再次神寂怎么办!”

周围的声音魔音灌耳般,淳乐弥一口气没上来,失血过多加上激动直接晕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际,他满心怒火又夹杂无边的绝望。

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和名声全毁了!

应菛没想到对方如此狡猾,临了还不忘摆自己一道。

他收回视线一摆手,淳乐弥的身体漂浮起来,跟着他消失不见。

“对少宗主犯下如此罪行,只斩了他一只手臂,真是便宜他了。”

“我倒是好奇少宗主究竟长啥样啊,能让淳师弟下药也要亲近,啧啧…”

-

“啊…嗯…”

“…大师兄。”

冷泉,水雾缥缈如烟,少年痛苦的挣扎声像小锤子一下一下砸在男人心口,闷痛袭来。

辛蕴听着少年难耐的痛苦哼吟,垂在身侧的十指紧握成拳。

他背对着靠在珠帘后,墨不染尘的眸色不忍颇深,耳尖红的滴血。

原是陪在少年身侧,谁知…

实在禁不起闹腾,耳边的声音更是娇的不行,他才失态躲了进来。

“阿祈,再忍忍,药效过去就好了。”

林祈靠在冷池边,双手乖巧的叠在石板上,下颌懒懒的倚在上面。

嘴上还在哼唧不休,听着似在忍受非人的折磨,事实上他凤眼含笑,玩味不已的盯着躲在亭子珠帘后的男人。

见人不为所动,如玉的黑眸闪过狡黠,修长的手在深石上轻轻一推,他身子朝冷泉中心仰去,直到冰冷的泉水一点点没过他头顶。

任由自己往更深处沉去,澄明的水面越来越远,他失色的唇瓣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大师兄,救是不救呢。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辛蕴以为药效总算是过去了,转身撩开珠帘一看,水雾弥漫的冷泉里空无一人,他脸色倏地一白。

“阿祈!”

扑通一声,男人急的法术都忘了用,潜入冷泉中,果然看到飘在水下的少年。

少年入怀,辛蕴抱着人破水而出。

“阿祈,阿祈!”

少年脸色煞白,呼吸都很微弱,辛蕴喉结一哽,恐慌感席卷全身。

耀白泛着蓝意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少年的身体,可无论他怎么为少年输送灵力,少年的身体如死水般,冰冷的不起一丝波澜。

这副无声无息的模样,亦如百年前神寂时一般无二。

辛蕴眼睛很疼,一滴热泪悄然夺眶。

“阿祈,不许。”

薄厚适中的唇微抿,弧度清冷,他闭上眼,深深埋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