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轻飘飘的讥讽声还在耳边回荡,谢清蕴却忽然像是被某根弦猛然绷断。
她怔住了,眼神怔怔,脑海却轰地一声,猛地涌入了昨日夜中侯夫人紧紧拉住她手时的脸庞,那双因担忧楼心玥而泛红的眼睛、那一口一个“你要不带心玥回来,我心如刀绞”的哀求,还有那掺杂着亲情与责任的道德绑架……
甚至在此之前,侯夫人还曾经和楼心玥联手算计自己,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却嗯要让自己替楼心玥出嫁……
想到这儿,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绝望,刺的他连骨髓都泛着疼,滔天的怒火,从心头烧至四肢百骸,猛然炸裂开?
谢清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随机便猛地抬手,一把掐住了楼心玥的脖子!
“咳、咳咳!”
楼心玥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她猛地推靠在车厢壁上,脖颈间骤然传来剧痛,窒息感袭来,她立刻用力去掰谢清蕴的手指,但谢清蕴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手劲之大,竟丝毫未动。
“谢清蕴!你、你疯了吗……你快放、放开我!”她强撑着从喉咙中挤出字句,嗓音已经因为被掐而断断续续,声音像破了的笛。
谢清蕴的眼神却冷得几乎没有温度,唇角甚至带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威胁我?”她的声音极低,却如寒冰刀刃,“你也配吗?”
话音落下,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楼心玥瞪大了眼睛,心中骤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与谢清蕴争过,也曾经在背地里使过手段,但那时的谢清蕴只是沉默、隐忍,最多冷言冷语几句。
可现在的谢清蕴,却仿佛从骨子里剖出了一头真正的野兽,冷静,沉默又毫无慈悲。
“我、我错了……对不起……饶了我……”她终于慌了,语气都带着颤音,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恳求,整个人气若游丝。
谢清蕴微眯了下眼睛,望着她苍白憋红的脸,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毕竟他也不能真的闹出什么人命来。
虽然他不怕事,但是为了这样的人而赌上自己的前程,给自己惹出一堆麻烦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他刚一松手,楼心玥顿时整个人都脱力了,直接瘫坐在车座上,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的红与白交错,脖子上一道紫红的掐痕如毒蛇蜿蜒。
她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被逼出来了,谢清蕴却只是淡淡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再找麻烦,下次我可不会留手。”
她冷声说完,便靠在车壁闭目养神,连正眼都不再看她一眼。
楼心玥咳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停了下来,听到这话,顿时缩在车角,低着头不敢再言语,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尖发白。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谢清蕴是真的敢动手,也真的不怕后果。
想到这儿,她不禁心中一凛,暗骂谢清蕴疯子,却又无比后怕自己方才差点被掐死在这狭小的车厢里。
之后一路上,马车里死寂般安静。
谢清蕴神色冷漠,闭着眼如雕像一般坐着,丝毫没有要搭话的意思。而楼心玥则是如鹌鹑般蜷缩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又惹来杀身之祸。
马车行行停停,直到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与车夫的禀报声:“二位小姐,已经回到侯府了,请您下车吧。”
楼心玥听到这话,瞬间心头涌起了一股惊喜,眼神蓦地一亮。
“终于到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一把掀开车帘,也顾不上礼数和姿态,迫不及待地在下人搀扶下跳下马车。
谢清蕴在她身后缓缓走下车,目光落在她急切的背影上,只觉一阵讽刺。
她摇了摇头,懒得与之计较,转身也随着走入侯府。
侯府内,早有婢仆迎候在门前。侯夫人已久候多时,见两人一进门,立刻迎了出来。
“心玥!”她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朝楼心玥张开双臂。
楼心玥瞬间眼眶泛红,扑入她怀中,声音带着哭腔。
“舅母……我好想您啊……我在裴府过得好苦……呜呜……”
她边说边抽噎,看起来委屈极了,一边说还一边抬手指向谢清蕴。
“路上……姐姐一直欺负我,她一点也不体谅我……”
说着,她低头扯开了衣领一角,露出脖子上那道紫黑交错的淤痕。
“您看看……这就是她掐我的……我都快没命了……呜呜呜……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她扑在侯夫人怀中,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至极的模样,一边哭诉,一边微微调整角度,趁侯夫人看不见的时候,抬眼越过肩膀,朝站在不远处的谢清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得意又张扬,眉眼间尽是挑衅和胜利。
“你掐了我,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她在心中冷笑,仿佛已经看到谢清蕴被责骂惩戒的模样,心中憋屈了一路的气,这一刻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扬眉吐气的快意令她嘴角都止不住地翘了起来。
谢清蕴看清了她的笑容,神色却只是一沉。
她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愤怒地反击,只是那双本就不带多少温度的眸子此刻更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以侯夫人一贯的偏爱,今日自己恐怕难逃责骂了。
想到这儿,他顿时手指微微一紧,指甲嵌进掌心,连指骨都透出微颤。随即她努力稳住呼吸,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然而,意料之中的斥责却迟迟没有到来。
侯夫人低头看了看楼心玥,脸上的神情复杂得一闪即逝,随后却是温声转头对谢清蕴道:“你今日一路辛苦了,把人带回来就好。去歇一歇吧。”
说罢,她唤来贴身丫鬟:“你先带大小姐下去休息。”
谢清蕴顿时微微怔住。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听一场指责与训诫的心理准备,结果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温和收场,不由得眉头一挑,眼神里掠过一抹疑惑。
这不像侯夫人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