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与马云禄大婚的喧嚣,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渐渐散去,但湖面之下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夜,深沉如铁。
大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将袁昊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又细又长。他的面前,摆着两封几乎同时送达的加急密报。
一封,来自他的妻子,张星彩。信中,详细记录了“赤翎营”在婚宴之上抓捕曹操密使的审讯口供,以及一份长长的、牵连了数十名河北官员的叛逆名单。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曾经忠诚的家族,如今却在曹操的利诱下,变成了随时可能噬主的毒蛇。
另一封,则来自千里之外的北疆,来自他那个已经脱胎换骨的弟弟,袁立。信中,用暗语揭示了一个更加惊心动魄的阴谋——曹操,竟已秘密联络匈奴单于,欲南北夹击,一举覆灭袁氏基业!
袁昊看着手中的两封密信,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了滔天的火焰。他将两封信,缓缓递给了身旁的贾诩。
贾诩眯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书房内的空气,却仿佛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杀气,而下降了好几度。
“好一个曹阿瞒,好一招双管齐下。”贾诩放下密信,声音沙哑地说道,“明面上,派使者前来,麻痹我等;暗地里,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一环扣一环,招招致命。若非主母的‘赤翎营’洞察先机,二公子又在北疆将功补过,我河北,危矣。”
“先生,事已至此,当如何应对?”袁昊的声音,冰冷如铁。
“将计就计。”贾诩的眼中,闪烁着毒士特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曹操以为他的间谍网络神不知鬼不觉,那我们,便让他继续‘自信’下去。主母可利用被捕的密使,向曹操传递一份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假情报’。”
“何为假情报?”
“我们就告诉曹操,主公您因为新婚,又逢大丧,早已心力交瘁,无心政事。”
“主母张星彩与新夫人马云禄,为争宠而内斗不休,导致后院失火,整个邺城人心惶惶。而那些被策反的旧部,已经准备好在城中制造混乱,只等他大军一到,便里应外合。”贾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曹操生性多疑,却又极度自信。他得到这份‘天赐良机’的情报,必然会迫不及不及待地挥师南下,想一举吞下我河北。届时,他面对的,将不是一个内乱的河北,而是一张我们为他张开的、钢铁的巨网!”
“好!”袁昊当即拍板,“就依军师之计!我要让曹操,为他的自负,付出血的代价!”
就在邺城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备战之时,奉袁昊之命,巡查河内边境的赵云,也带着他的新婚妻子袁棠,抵达了前线。
河内郡,与曹操的兖州,仅一河之隔,是双方摩擦最频繁,也是谍战最激烈的地方。
袁棠作为新上任的军中“医官”,并没有待在舒适的后方,而是坚持要随赵云一同来到这最危险的前线。她带着几名弟子,在军营中设立了医帐,为受伤的将士们疗伤,也为他们带去了久违的温暖与慰藉。
这一日,赵云率领一队“白马义从”,巡查至一处名为“野狼坡”的关隘。此处地势险要,是通往兖州的必经之路。
“将军,前方发现一支商队,行迹可疑。”一名斥候前来禀报。
赵云举目望去,只见一支约有百余人的商队,正缓缓向关隘走来。他们看似是普通的行商,但赵云那敏锐的战场直觉,却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们的车辙印,太深了。”赵云沉声说道,“不像是装载了普通的货物,倒像是兵器和甲胄。”
“将军,那我们……”一名副将正要开口请示。
“不要打草惊蛇。”赵云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放他们过去,派人盯紧了。”
商队顺利地通过了关隘。
当晚,赵云的营帐中,袁棠正在为他整理着被风沙吹乱的衣甲。
“子龙,今日之事,可有眉目?”她轻声问道。
“那支商队,有问题。”赵云皱着眉头说道,“但我担心,这只是曹操的诱饵,他真正的斥候,或许早已通过其他方式,潜入了我们的防区。”
袁棠闻言,心中一动。她想起白日里,在为一名被毒虫咬伤的斥候疗伤时,无意中听到他说,最近山中的草药,似乎被人大量采摘过,尤其是几种可以用来制作麻药和金疮药的药材。
“子龙,我或许有办法,将他们引出来。”袁棠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次日,赵云下令,全军上下,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狩猎演习”。
数千名骑兵,在野狼坡附近的山林中,来回驰骋,大声喧哗,仿佛真的在围捕猎物。
而在山林深处的一处隐秘山洞中,一支约三十人的曹军精锐斥候,正潜伏于此。为首的,是曹操麾下的校尉,李典。
“将军,袁军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发现了我们?”一名斥候担忧地问道。
“慌什么!”李典冷哼一声,“不过是些边军,闲来无事,打猎取乐罢了。我们只需在此静候,待他们松懈,便可潜入大营,探查虚实。”
就在此时,一阵奇异的香气,顺着风,飘进了山洞。
那香气,初闻时,清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但多闻了几口之后,众人便感觉头脑发昏,四肢无力,眼皮越来越重。
“不好……这香里……有毒!”李典大惊失色,他想拔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如千斤,根本抬不起来。
很快,整个山洞的斥候,都陷入了昏睡之中。
山洞外,袁棠带着几名医女,缓缓走出。她们手中,还提着正在燃烧的、混合了特殊草药的香炉。
“子龙,可以了。”
赵云带着一队“白马义从”,从林中现身。他看着山洞中横七竖八的曹军斥候,眼中满是赞许。
“安阳,你又立大功了。”
邺城,大将军府。
新妇马云禄,在经过了最初几日的新鲜感之后,开始感到了深深的无聊与烦躁。她本是西凉的飞将,习惯了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如今却要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与一群妇人,讨论些家长里短,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看着在校场之上,英姿飒爽,指挥着“赤翎营”演练阵法的张星彩,心中既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服。
终于,她找到了袁昊。
“夫君,我不想再待在这后院里了!”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听闻,星彩姐姐的‘赤翎营’,不仅能上阵杀敌,还能刺探情报,乃是军中一绝。我西凉的女子,虽然不懂那些排兵布阵的精巧玩意儿,但论起骑马射箭,追踪潜伏,却绝不输于任何人!”
“请夫君准许我,从西凉带来的女眷中,挑选精锐,组建一支‘女子斥候营’!我保证,她们将成为夫君手中,最锋利的眼睛和爪牙!”
袁昊看着眼前这位神采飞扬,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妻子,沉吟了片刻。
他知道,这是马云禄在向张星彩,发起挑战。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带着她,来到了张星彩的面前。
当着两位妻子的面,他缓缓说道:“云禄有此雄心,乃我之幸。我准你组建‘女子斥候营’。只是,军中情报,事关重大,需统一调度。从今日起,斥候营,归于‘赤翎营’系统之下,由星彩统一指挥。你们二人,当精诚合作,一为眼,一为爪,方能为我河北,立下不世之功。”
张星彩闻言,脸上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对着马云禄伸出了手:“妹妹,以后,我们便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马云禄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她握住张星彩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袁昊看着眼前这两位同样出色,却又风格迥异的妻子,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平衡后院,远比打赢一场战争,要困难得多。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去准备那场,即将到来的,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