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幽州急报!”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袁绍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竹简。只见护卫张骁大步踏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函。那漆印已经碎裂,显然途中经过了多次传递。
袁绍接过密函,指尖触到那粗糙的帛书时,心中已升起不祥预感。
“张纯、张举...”袁绍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们竟敢如此猖狂?”
帛书上墨迹淋漓,字字惊心:
“贼首张纯、张举勾结乌桓,先攻蓟县,焚城掠民;继而东进,杀害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朝廷命官。渔阳以东,官署尽毁,贼众已聚十余万,屯于辽西肥如...”
袁绍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帛书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脆响。
“张骁,速请田元皓、荀文若、逢元图、郭公则、许子远来议事。”袁绍沉声吩咐,声音里已没了往日的从容。
张骁领命而去,脚步声渐远。袁绍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盛放的海棠。
“主公。”田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袁绍转身,见田丰与许攸已立于堂中。
袁绍将密函递给他们:“幽州生变,二位且看。”
田丰接过帛书,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内容。许攸凑近观看,倒吸一口凉气:“张举此人,昔日不过是中山国一小吏,竟能掀起如此风浪?”
“非张举一人之力。”田丰冷声道,“背后必有乌桓支持。自鲜卑檀石槐死后,乌桓各部蠢蠢欲动,如今借二张之名起事,实则是要脱离汉室掌控。”
袁绍微微颔首:“元皓所言极是。护乌桓校尉公綦稠遇害,乌桓各部已无约束,恐怕整个幽州都要大乱了。”
许攸轻抚短须,眼珠转动:“主公,此乃危机,亦是机遇。朝廷近来宦官专权,对地方控制力大不如前。若主公能平定此乱...”
“子远慎言!”田丰厉声打断,“此乃国难,岂可存私心?当务之急是速报朝廷,同时整军备战,以防叛军南下。”
袁绍抬手制止二人争执,目光深沉如井:“我已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入京。但洛阳距此千里之遥,等朝廷诏令,恐幽州已尽陷敌手。”
他走回案前,手指轻叩桌面:“我袁氏四世三公,世受国恩。今边疆有难,不可坐视。元皓,依你之见,我渤海郡能调集多少兵马?”
田丰略作思索:“郡兵三千,加上各家部曲,可凑五千之数。再加上北军五校的五千人,我军只有一万人。但叛军有十余万之众...”
“兵不在多,在精。”袁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何况叛军虽众,不过是乌合之众。我观二张行事,先攻蓟县,再向东掠,显见其意在掠夺,而非占地。若能击其主力,余众必溃。”
许攸忽然笑道:“主公高见。而且叛军杀害朝廷命官,已犯大忌。主公若出兵平叛,不仅是为国分忧,更是...”
“积累声望。”袁绍接过话头,嘴角微扬。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窗外暮色已深,一弯新月挂上枝头,清冷的月光洒在庭前石阶上。
田丰正色道:“主公既有此意,当速做准备。我建议先派哨探北上,查明叛军虚实;同时广发檄文,召集冀州各郡兵马。”
“元皓老成谋国。”袁绍点头,随即转向逢纪,“元图,你负责筹措粮草,务必保证大军半月之需。”
逢纪拱手:“诺。不过...”他犹豫片刻,“主公是否要等朝廷诏令?毕竟擅自调兵...”
袁绍冷笑一声:“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待朝廷诏书到时,恐怕我等已凯旋而归了。”
田丰补充道:“可先上表朝廷,言明边境危急,我军为保境安民而出兵。如此既合礼法,又不误战机。”
“善。”袁绍抚掌,“就依元皓之计。张骁!”
护卫队长张骁应声而入。
“传令各部曲,明日校场点兵。再派快马通知河间、安平、中山诸郡,就说幽州有变,我袁本初欲北上平叛,愿从者速来章武会合。”
“另外去请卢公过来。”
当卢植踏入军帐时,袁绍立刻起身,恭敬行礼:“卢公,久违了。”
卢植须发微白,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剑,淡淡道:“本初,你此番邀我北上,所为何事?”
袁绍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幽州动荡,张举、张纯叛乱未平,乌桓又屡屡犯境。绍虽不才,愿为朝廷分忧,平定北疆。然公孙伯圭(公孙瓒字)性情刚烈,若有卢公同行,或可免去许多干戈。”
卢植深深看了袁绍一眼,似已看透其心思,却终究叹息一声:“也罢,若能使幽州百姓免遭战火,老夫随你走一趟。”
袁绍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持礼数,拱手道:“有卢师坐镇,此行必事半功倍。”
八月,洛阳的夏夜闷热难当,蝉鸣声在宫墙内外此起彼伏。
汉灵帝刘宏躺在清凉殿的龙榻上,辗转反侧。他刚刚服下一剂张让进献的“仙丹”,此刻药力发作,浑身燥热难当。
“陛下!陛下!”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尖细的嗓音。
刘宏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张让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凑在眼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何事如此慌张?”刘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药力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
张让扑通一声跪在榻前,双手捧上一卷竹简:\"幽州急报!渔阳郡张举、张纯勾结乌桓叛乱,已攻占数县,杀太守刘政,自称天子!\"
“什么?!”刘宏猛地坐起身来,药力带来的不适瞬间被震惊取代。他一把夺过竹简,借着烛光细看,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
竹简上的墨迹尚新,显然是刚刚送达的紧急军报。刘宏的视线在\"自称天子\"四个字上停留许久,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好大的胆子!”他狠狠将竹简摔在地上,竹片四散飞溅,“这些边鄙蛮夷,竟敢僭越称尊!”
“陛下息怒,当务之急是尽快派兵平叛,以免叛军坐大。”
刘宏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来回踱步,药力带来的燥热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他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张让:“大将军何进可知此事?”
“尚未通知。”张让小心翼翼地回答,“军报直接送到了奴婢这里。”
“何进若知此事,定要调他那些屠户亲族去捞战功。”
“老奴倒有一计。”张让躬身呈上绢图,“渤海太守袁绍手握北军五校精锐,距幽州仅三日路程...”
刘宏眯起眼睛,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很好。传朕口谕,明日早朝商议此事。另外...”他俯身在张让耳边低语几句,张让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