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宫内烛火昏黄摇曳,沈珺璟望着柳如锦娇容,有些恍惚。
头上摇曳的金钗,晕染了她瓷白透红的肌肤,她眼里噙着水光,好似带着钩子般,柔美惑人,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他直勾勾望着她,目光灼热,将她面容身影深刻映入眼中。
沈珺璟脑海不由闪过了今日国师说的话,止不住上前了几步。
柳如锦望着俊逸的帝王,放下手中的口脂,嘴角泛着笑意走了过去。
沈珺璟身姿挺拔,墨袍飞扬,金冠束发,举手投足散发着凌冽刚毅之气。
“陛下来了?”
沈珺璟听着柳如锦娇娇柔柔的嗓音,顺势将她的手给紧紧握住。
“来了。”
“那……陛下可有想我?”
听到这话,沈珺璟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的小火苗。
平日里头,这话只有他会跟泱泱说。
可现如今,是泱泱主动问了他。
柳如锦眼看着帝王要回答,她主动上前一步,踮起脚轻轻堵住了他的薄唇。
沈珺璟望着她这副模样,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臣妾不想听,想陛下用行动告诉臣妾。”
说着,她眼波流转,媚意横生,看得沈珺璟面色一顿,身体紧绷。
“泱泱……”
他嗓音低沉暗哑,好似磨砺过的沙子般,穿透力十足,听得人只感觉心乱了几拍。
沈珺璟目光更是热烈了,昏暗烛火下犹如锁定猎物蠢蠢欲动的野兽。
柳如锦想到沈珺璟对自己父亲的行为,心一动,她毫不犹豫主动吻上了他。
沈珺璟顿住,心跳如雷。
不用一会,他瞬间反应过来,一把将眼前人打横抱了起来。
从床榻到窗边,颠来倒去,不知天地为何物。
——
柳如锦越是主动,沈珺璟越是有种感觉心空空的。
好似……他稍微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立马消失那般。
为了不让自己被这种可怖念头挟持,他愈发讨伐。
柳如锦有那么一瞬对上了沈珺璟复杂的目光,她心一颤,脑子空白了三秒。
可很快,她又没了心思去细想。
——
第二日,贺兰在自己芳华宫坐立难安。
毕竟家中之人,全都要被问斩了。
可是她……陛下似乎还没有处理到她这里。
偏偏这种没动静,让她愈发难受。
直到第三日,她没有等来沈珺璟,反而等来了柳如锦。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贺兰有些诧异。
不过,她很眼尖,注意到了柳如锦后边的食盒。
若是她没有猜错,里面食盒的东西不简单。
毕竟贺家都要午时问斩了,而她身为贺家之女,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桩桩件件摆在自己眼前,她根本拒绝不了。
贺兰:“柳姐姐。”
柳如锦点了点头,递给了芳草一个目光。
芳草将食盒放好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壶酒和一个玉瓷杯。
见状,贺兰眉眼不由泛起一抹凄然笑意。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若是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会尽自己所有之力,让父亲放下邪念,莫要对柳家出手。
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柳如锦:“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贺兰摇了摇头,“没有。”
走到这一步,都是贺家咎由自取。
他们伤害了对方的父亲,让柳如锦当初在上京独自一人面对种种。
现如今,算是有因有果了。
贺兰也不怨恨,因为是他们贺家欠柳如锦、欠柳家一个交代。
想着,贺兰直接抬手拿过了那杯酒,仰头直接饮下。
泪水顺着她脸颊一点点滑落,她望着柳如锦,嘴角笑意不减,“柳姐姐……对不起了。”
柳如锦望着她,没有说话。
可半响过去了,贺兰想象中的难受和痛苦并没有出现。
她有震惊,满眼不可信望着柳如锦。
只见柳如锦慢条斯理坐上了她的主位,淡声道:“带着你的母亲,离开上京好好生活吧,从今往后,你就不是贺家之女贺兰了。”
贺兰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
柳如锦:“当初你父亲下手的时候,你并不知情,若不是因为你父亲和兄长,或许你也不用受牵连进宫争宠,更不用伤害自己身体保全贺家。”
“若不是因为你的父亲,或许现如今你也不用进宫,而是在外头寻一户好人家成亲了。”
“更何况……你有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可是你的父亲并没有看到你的付出。”
贺兰听到这些话,眼眶早已经红了,泪水更是不受控制滚落下来。
她连忙跪下,朝着柳如锦感激磕头:“奴感谢柳夫人大恩大德!”
即使心里头对柳如锦这一出感动无比,可那些激动和感动,到嘴边只化成了这一句。
柳如锦:“从今往后,你也不是淑妃了,你是你自己,你心疼你母亲便好好待你,同时也不要亏待了自己。”
“好……”
贺兰听到这话,如鲠在喉,任由泪水滑落。
柳如锦:“你医术倒是不错,倘若你对本宫存在感激之情,那便利用这医术,为更多百姓拂去病痛吧。”
贺兰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初自己对这个感兴趣的时候,父亲和兄长很是不看好。
最主要……一开始刺激到她自己要学医,是因为母亲。
母亲时常身子骨有些不悦,为了更好伺候母亲,所以她便细细研究了一些。
可当兄长和父亲看到她那些书籍,毫不犹豫直接扔进了火坑之中。
贺兰至今还记得父亲说的话。
“净学这些有的没的,与其有着闲心,不如想想如此伺候好为父、伺候好未来夫君。”
贺兰望着被烈火烧尽的书籍,她虽然狠,但她却哭不出来。
越是这副模样,越是惹得贺父不悦。
“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你的母亲!晦气!”
说完,贺父直接转身离开了。
晦气?
她与母亲的存在,当真这么晦气吗?
贺兰跌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头,望着烧成灰迹的书籍,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
——
可现如今,跟她说出这话的人,却是柳如锦。
贺兰哽咽了嗓子,字字清晰道:“我定不负娘娘所望!”
柳如锦见状,走到她的面前,主动抬手将她扶起。
四目相对间,尽是坚定。
柳如锦拍了拍她的手,点了点头,“好。”
——
午时的时候,贺兰跟自己的母亲已经坐上了离京的马车。
这一离开,贺兰心底倒是无比畅快。
即使知道现如今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被问斩,可她的心一点都不疼。
她也该过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贺兰离开的消息,柳如锦很快知晓了。
面对这个情况,当初沈珺璟也是没有想到。
毕竟贺兰也算欺负过柳如锦,可他家夫人却如此善良,直接将人放了。
既然柳如锦有自己的想法,那么他便由着。
倘若有什么意外,他可以给她在后边兜底。
毕竟他是天下之主,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决定的?天下之事全都归他管。
柳如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一趟大牢。
沈珺璟本想陪着她一起进去,可柳如锦却拒绝了。
“陛下,臣妾就进去跟谢氏说两句,很快就出来。”
沈珺璟握着她的手,倒是有些不愿松开。
柳如锦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陛下,待会臣妾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这话,沈珺璟才慢慢松开。
——
贺家已经问斩了。谢氏也不是一个傻子。
她被折磨了这么久,也该是个头了。
贺家罪大恶极,而谢家也逃不了。
只不过柳如锦念在谢氏是女子,所以便留了一个体面。
芳草跟在她的身后,手中端着毒酒和白绫。
谢氏看到这两样,已经明白了。
柳如锦:“待会谢夫人好好选,本宫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谢氏冷笑:“果然是你啊柳如锦!”
做梦她都没有想到,这么大的谢家,竟然败在了柳如锦一个弱女子的手中。
谢氏不由想起初见柳如锦的时候。
她柔柔弱弱,就站在自己大儿身边。
光是看着她那个模样,自己就不是很喜欢,特别是听到她的情况。
按常理,她的大儿应该娶一位门当户对,可以在仕途上面提供帮助的。
要是她没有猜错,当初谢熠起了那念头,估计也是看到这一位柳氏的样貌。
眼下柳氏正的盛宠,本就长得貌美如花的她,现如今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金贵的气息。
现如今,自己看到柳氏都要喊一声柳夫人,甚至行礼了。
谢氏眼底映着泪水,抬手拿起了那毒酒。
“柳氏,我们谢家欠你的,也算是还清了。”
说着,她仰头直接饮下。
不用一会,肝肠寸断的感觉让谢氏十分难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柳如锦,你赢了。”
柳如锦看着这一幕,眼底透着冷意。
片刻后,谢氏便没有了知觉。
芳草见状,倒吸了一口冷气。
柳如锦:“走吧。”
今日是皆大欢喜的日子,所以柳如锦特地穿了一些绯红色裙衫。
她的出现,倒是与着昏暗压抑的大牢格格不入。
离开的时候,柳如锦不带一丝留恋,眼底透着坚定的光芒。
沈珺璟就在外头等着她。
柳如锦一出来就看到那一抹玄色熟悉的身影。
她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帝王,抬头望了一眼刺目的阳光。
面对这一束阳光,她闭上了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爹爹在天之灵,应该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