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撞碎的石棱突然渗出滚烫岩浆,崖壁深处传来地壳撕裂的闷响。
他垂落的前爪在岩面抓出五道深痕,指缝间迸溅的金芒与沃丁爪心的黑气在空中绞成螺旋,竟将崖顶那轮银月的光晕扯出裂痕。
“父亲的头骨……在哭呢。”沃丁歪头盯着沃尔夫颈间震颤的狼牙坠子,雪白皮毛上突然浮现血色纹路——那是当年被族群驱逐时,长老们用荆棘鞭抽在他背上的旧伤,此刻在黑气催动下如活物般扭动。
他猛地扯开腰间的狼尾骨刀,刀身爆发出的幽光竟将右侧天穹的金日映成暗紫色。
刀芒劈下的瞬间,沃尔夫突然蜷身撞向身后岩壁。蜂窝状的孔洞里涌出腥臭的墨绿色汁液,在他鬃毛上凝成冰晶。
他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沃丁刀背上折射出的自己喉间旧疤——那道月牙形创口突然渗出金血,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狼头虚影,张开獠牙咬住了狼尾骨刀的刀刃。
“这招……你用了多少次?”沃尔夫的声音混着血沫,前爪在岩面按下的刹那,整座悬崖突然亮起古老的金色符文。
那些嵌在石缝里的图腾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巨狼虚影扑向沃丁——那是历代狼王用精血封印的守护阵,此刻正随着沃尔夫爪下的金光疯狂运转。
沃丁的白影在符文光网中左突右冲,每一次爪击都震得虚影崩碎,却又在下一秒被新的金光重组。
他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周身黑气暴涨成巨大的狼形轮廓,硬生生撞碎三道符文光墙。狼尾骨刀上的符文尽数亮起,刀芒斩在沃尔夫胸前的瞬间,竟将他肩胛处的新伤撕裂成深可见骨的创口。
“你还记得母亲临死前说的话吗?”沃尔夫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他抬起染血的前爪,指向崖底那些明灭的幽火,“她说……白狼是灾星,黑狼是……”
“闭嘴!”沃丁的刀芒骤然变招,直刺沃尔夫颈间的狼牙坠子。
黑气与金光在坠子表面炸开的刹那,沃尔夫突然将坠子扯下,用尽全力砸向沃丁眉心。狼牙坠子撞上狼尾骨刀的瞬间,父亲头骨磨成的信物竟裂成两半,迸溅的金屑如星雨般落满悬崖。
怪风突然平息。
日月的光辉在崖间交错成静止的光网,照亮沃尔夫垂落的前爪——他掌心握着半块狼牙坠子,指缝间渗出的金血正滴在沃丁雪白的皮毛上。而沃丁的狼尾骨刀正插在沃尔夫心口,刀刃上的符文如心跳般明灭。
“原来……守护之力……是要血亲的心脏……”沃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看着沃尔夫胸口涌出的金血将自己的白毛染成赤红,突然笑了起来,“哥,你早就知道……我会用这把刀杀你吧?”
沃尔夫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崖顶那轮被撕裂的银月,喉间的旧疤突然迸发出最后的金光。
那些落在沃丁皮毛上的金血突然化作锁链,将两狼的躯体紧紧缠绕。崖壁中段的黑石轰然炸裂,喷出的幽蓝雾气与守护阵的金光绞成漩涡,竟在半空凝成父母的狼形虚影。
“弟弟……”沃尔夫的声音轻得像风,他伸出染血的前爪,轻轻碰了碰沃丁眉心的血痕,“这次……换我带你回家了。”
话音未落,守护阵的金光突然暴涨。两狼的躯体在光网中逐渐透明,狼尾骨刀与狼牙坠子的碎片在空中相撞,爆发出的能量将整座悬崖震成齑粉。当日月的光辉重新洒满深渊时,只有崖底那些幽火悄然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风停了,碎岩粉末在死寂中簌簌沉降。
被能量绞碎的黑石齑粉里,还嵌着半片染金的狼毛——那是沃尔夫肩胛处被撕裂的皮毛,此刻像片枯蝶,卡在嶙峋石缝间微微震颤。
崖顶的日月依旧悬在两端,银月边缘的裂痕如蛛网蔓延,金日被黑气蚀出暗斑,光辉落进深渊时,只映出垂直岩壁上蜂窝状的空洞,像无数只枯槁的眼窝,凝着墨绿色汁液缓缓滴落。
沃尔夫单膝跪在崖边平台,前爪深深嵌进岩缝里。心口的狼尾骨刀已被他强行拔出,刀刃上还挂着半块血肉,却在落地时碎成齑粉。
他喉间的旧疤又在渗血,青紫色的创口随着呼吸突突跳动,血珠坠落在断裂的狼牙坠子上——那半块头骨信物裂着蛛网般的纹路,裂痕里渗出的黑气早已散尽,只剩干涩的金光徒劳地亮着。
他没去看胸口的深可见骨的创口,只是盯着崖底深渊。那些曾明灭的幽火全熄了,黑暗里浮着几块惨白的骨片,不知是当年的母狼,还是方才爆碎的黑石。
怪风又起时,带着冰粒刮过他肩胛的新伤,月牙形的创口与喉间旧疤同时作痛,像两根生锈的铁钉,把他钉在这片被血亲撕裂的悬崖上。
鬃毛被血黏在脊背,黑色皮毛上凝着半干的金血与幽黑血渍,在日月残辉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缓缓抬起前爪,指尖蹭过岩面那道未消的金色符文——那是历代狼王用精血刻下的守护阵,此刻只剩最后几道光痕,像垂死者的脉搏般微弱。
风卷起他散落的鬃毛,露出脖颈下纵横交错的旧疤,最深处的月牙形创口里,还卡着当年沃丁利爪上的倒刺。
“呵呵……”他突然发出破碎的笑声,胸腔震动牵扯心口的伤,咳出的血沫溅在碎石上,把日月投下的光斑染成暗红。
弟弟最后那句“哥,你早就知道……”还在崖间回荡,混着自己扯下狼牙坠子时,父亲头骨发出的呜咽般的嗡鸣。
原来守护之力的代价,从来不是心脏,而是要亲手把血亲的刀刃,插进自己灵魂最深处。
他踉跄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崖边。深渊里腾起的寒气裹着腐叶腥气,吹得他黑色皮毛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喉间那股铁锈味的悲凉。
当空的日月像两块破碎的铜镜,映出他独狼的身影——左半边被残月染成霜白,右半边被残日烤得焦黑,撕裂的鬃毛在风中狂舞,像一面被战火焚烧过的黑旗,插在这被血色浸透的悬崖之巅。
没有狼嚎,没有低吼。他只是垂下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深渊底部的骨片,那些泛着磷光的碎骨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极了当年妹妹们死前,眼里熄灭的最后一点光。
风再次掠过岩缝时,他颈间的旧疤突然渗出一滴金血,坠进深渊的刹那,崖顶那轮残月恰好被乌云吞没,整座悬崖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只剩他孤狼的剪影,在血色残阳下,被风撕成模糊的碎片。
“白狼是灾星,黑狼是救赎。”
这是母亲的预言。
可是预言,就一定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