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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不仅有男子科举,也有女子科举。男子科举开考后的两日,巾帼院开始了第十届女子科举。

巾帼院只有贡院的二十分之一大,坐落城东道韫街首,院中主殿高悬一方匾额,题有四个大字。

不让须眉!

以女文学家魏光庭为主考官,才女苏瑰、桓婧,特科秀才楚元娘为出卷官,第一届女子科举的女举人窦秀、窦苒等位阅卷官。

“二哥,我能不能不去啊?”韩晚浓穿着一身女装,手上提着试篮,一脸的不情愿。

韩淙态度坚决,“不行,二哥都给你报名了,岂能不去?”

“弃考的也大有人在,我不想去。”韩晚浓被二哥气的发蒙。

韩淙不肯松口半分,“你若不去,明日我去便皇城司,让夏司使撤了你的腰牌。”

撤了腰牌,就相当于让她赋闲在家,无事可做。

韩晚浓只得认命,爹听娘的,娘听二哥的,大哥也听二哥的。

“我去,我去。”

科举三场过后,已经几日后的晡时,礼部官员收齐士人的卷子,打开竹门,放士人出贡院。

中门外的官员将士人的卷子弥封好卷头后,放入柜中,当即发往誊录所。

父亲这十天半月来都没有训斥她,让纪晏欢很高兴,“爹,那些举子考完了,为何他们还要弥封誊录啊?卷子搞来搞去不会搞的很乱吗?”

三女儿难得主动开口与他说话,纪知远笑着回答,“弥封卷头,不要试官知士人姓名,恐其私取故也。”

“士人每卷上打号头,三场共一号,方发往誊录所誊录卷子,依字号书写,对读无差后,方纳入考试官各房考校。”

“卷子考中,则发别房覆考;如称众意,方呈主文,其后誊录所吊取真卷,点对批取,定夺魁选。”

“这样啊,好麻烦。”纪晏欢很庆幸自己是女子,不用被爹逼着科举。

纪知远叹息:“为国选材,为民选官,自然要与‘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样麻烦。”

纪知远在思虑如何写科举第三场策的题目——刑赏忠厚之至论。

他已经想了一盏茶功夫了,还不知如何起文。

年轻时,先帝当堂策问,他只思索不久,便知如何作答。

如今,脑袋思维如他的两鬓斑白,不好使了。

他搁下笔,随口就问:“晏儿呢?”

纪晏欢接话:“大娘子给二姐买了幽栖居士的字帖,让她练习呢。”

二姐的狗爬字、墨猪字还没她写得好。

纪知远的书法虽称不上大家,却也曾得到先帝的称赞,“幽栖居士的小楷端庄精劲,深得王羲之笔法,颇费腕指,不适合你二姐。”

“你二姐擅长写圆圆的墨猪字,最适合练的是杨妹子的书贴,她的笔法圆润,波撇秀颖,妍媚之态映带漂湘,或者宁宗皇帝《御笔行书贴》,用笔提顿起伏适中。”

“那您还不给二姐买去?”

纪知远犹豫道:“爹囊中羞涩。”

“俸禄又掏出来贴补国子监了?”纪晏欢睨眼看纪知远。

纪知远点头。

“还好有我二姐,靠您养家糊口,我们一大家子得饿死。”纪晏欢知道老爹的俸禄,从来没有一个子是进她们嘴巴的。

纪晏书私宅。

这几日,纪晏书见李持安的次数越来越多,他脸上的笑容越见越加殷勤。

这日,她问出口:“李郎君如此含糊不决,真有失男子风范,我的和离书什么时候给?”

做活的阿蕊一顿,小娘子要给太后当眼睛,还要钓鱼,按着小娘子的行径,鱼怕是没多久就被扎跑了。

李持安唇边刚弯出来的笑容戛然而止,面有尴尬之色。

“我、我没带。”

李持安恼眼,这张丑嘴巴都说了什么呀,他不想和离。

慌忙改口:“我不想和离……”

纪晏书暗中勾唇一笑,随即又敛去,端着托盘走到几案旁。

“和离书不劳李郎君亲自动笔,奴家备下了,只需要您签字画押。”

托盘上备有和离书,墨研磨好了,笔也准备好了,还有印泥。

李持安被气得一笑:“你这是把我当犯人了?一逮着见面的机会,就使劲儿拿着供词让人画押。”

纪晏书提裙跪坐在蒲团上,将托盘的和离书展开铺在几案上,捏起沾了墨的毛笔递到李持安眼前。

“小娘子……”阿蕊出声提醒。

纪晏书抬眼阿蕊。

阿蕊连忙说:“你前几日放入小池子的几尾鱼,方才我见有一尾跳出来了。”

纪晏书轻扬声音,“既然跳出来了,那你还不赶紧捡回去,想着晚上清蒸吗?”

“哦,我捡去!”阿蕊忙出了室内。

小娘子的意思是,她有分寸,对外那鱼儿,要一紧一松。

“李郎君,笔已经备好,请。”纪晏书道。

李持安气恼自己,“纪晏书,你我之间,就没话可说了吗?”

纪晏书坦然:“当然有话可说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坐着与李郎君说话呢嘛。”

纪晏书这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李持安心里更气。

纪晏书将案上的和离书轻推至李持安面前,“李郎君此前百般推脱,各种理由寻了个遍,就是不肯签和离书。”

“如今这和离书上的文辞章句,奴家改了又改,保证文雅又谦卑,没有半句无礼之语。”

李持安垂下一看,这份和离书果然与第一份别开生面的和离书不同。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之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成冤家,生怨怼,岂不造孽?

李氏子,渊清玉絜,有礼有法,威仪之盛,如璋如珪;为官清政,讼简词清;挽弓百步穿杨,刀剑所向披靡,更该匹配嘉言懿行之俪。

二人结缡,本无红叶盟约之深情,又生水火不容之仇怨。纠合在室,无举案齐眉之恩爱,而有同室相攻之危;无赌书泼茶之道合,而有怒骂吵闹之扰。

俗语有道,自古妻贤夫祸少,纪氏女,不仁不义,无礼无智,喜爱面是背非,实乃轻薄女子,不堪为良配。

今日和离,各不相干,此证!

将他夸天上有地上无,将自己贬得如同烂泥。

果然遣词造句无不雅正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