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主峰的积雪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下面青铜铸造的山体。陈青山站在雪崩边缘,看着这座\"山\"表面龟裂开无数纹路——每一道缝隙里都渗出粘稠的黑雾,在空气中凝结成青铜色的絮状物。
\"整座主峰都是假的...\"那日苏抓着一丛冻僵的灌木稳住身形,\"是人工建造的祭坛!\"
阿木和参帮的汉子们已经撤到安全地带。雪貂咬住陈青山的裤腿拼命往后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黑雾越来越浓,渐渐在半空凝聚成七根青铜柱的虚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锁链,链子另一端没入\"山体\"。陈青山突然明白过来——这和天池湖底看到的七棺阵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千百倍!
祭盘上的金属巨人已经完全成形。它胸口七个凹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对应着人类的七种情绪。藤原玄斋的声音从黑镜中传出,带着电子合成特有的冰冷:
\"昭和十七年,我们用三万劳工铸成这座祭坛...就为等今天!\"
金属巨人突然抬手,掌心射出七道光束,精准命中陈青山他们手中的铜钱。铜钱瞬间气化,化作七缕青烟被吸入巨人胸口的凹槽。
\"他在收集七情之力!\"那日苏想冲上去阻止,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陈青山试着挥剑劈砍屏障,剑锋却像砍进粘稠的沥青,被牢牢黏住。
藤原的笑声在群山间回荡:\"没用的...祭坛已经激活...你们都是养料...\"
主峰表面的青铜外壳完全脱落,露出里面蜂窝状的结构。每个孔洞中都嵌着一具干尸,看装束都是当年的劳工。更可怕的是,这些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像被某种力量唤醒般缓缓抬头!
\"青山!看祭盘底部!\"那日苏突然大喊。陈青山眯起眼睛,透过黑雾看到祭盘与\"山体\"连接处有道细微的裂缝——裂缝里隐约透着赤红色的光。
\"是火山口!\"他恍然大悟,\"他们把祭坛建在活火山上面!\"
雪貂突然窜上陈青山肩膀,用爪子扒拉他胸口的朱砂痣。疼痛让他想起郎婆婆的话——七颗朱砂痣代表七处阵眼的力量,现在全部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金属巨人开始向祭盘中央的黑镜走去。每走一步,就有更多尸体从蜂窝孔洞中爬出,像朝圣般跟在后面。藤原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六十年的等待...终于要打开真正的天门了!\"
陈青山突然盘腿坐下,将镇山剑横放膝前。他咬破手指,依次点过七颗朱砂痣。每点一颗,就有束红光射向长白山的不同方向——正是地图上标记的七处阵眼位置!
\"你干什么?!\"藤原察觉到异常。但为时已晚,七道红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镇山印,正好笼罩在主峰上空。
\"祖父当年分走七分力量...\"陈青山的声音因剧痛而嘶哑,\"现在...物归原主!\"
红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金属巨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胸口凹槽接连爆炸。祭盘剧烈摇晃,黑镜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纹。藤原惊恐地尖叫:\"不!只差最后一步!\"
陈青山站起身,全身皮肤因承受巨大能量而龟裂。他举起镇山剑,剑身映出七处阵眼的虚影:\"镇山一脉,守的是人心贪念...而非什么天门!\"
剑锋劈下的瞬间,七处阵眼的力量同时爆发。主峰上的蜂窝结构一个接一个爆炸,无数金属化的尸体在火光中化为齑粉。祭盘从中间裂成两半,黑镜炸成千万碎片。
金属巨人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却被地下突然喷发的岩浆吞没。陈青山看到它在熔岩中伸手指向自己,口型分明在说:\"你也会...\"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座青铜祭坛开始坍塌。那日苏拽着陈青山往安全地带跑,身后是滔天的火浪。阿木和参帮的人在前方接应,众人一直跑到二道白河才敢停下。
回头望去,长白主峰已经矮了半截。浓烟中隐约可见七个虚影对着陈青山躬身行礼,随后消散在风中。他胸口的朱砂痣随之黯淡,最终只剩七个白点。
\"结束了?\"阿木喘着粗气问。
陈青山摇头,看向怀中《镇山录》的残页——最后几行字正在慢慢显现:\"...七情归位,六欲平息,然矿妖不死,唯寄人心...\"
雪貂突然竖起耳朵。河对岸的树林里,一个穿白色狩衣的身影正缓缓后退,胸前青铜鹰徽在火光中一闪而逝。
\"海东青还有人活着!\"那日苏想追,却被陈青山拦住:\"让他回去报信...\"他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告诉剩下的余孽,长白山永远有镇山人。\"
三个月后,长白山自然保护区。
陈青山站在新立的石碑前,碑文只有简单一行字:\"长白镇山人之墓\"。下面埋着那件破碎的臂铠和七枚铜钱残片。
那日苏手腕上的镇山印已经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道浅色疤痕。她递给陈青山一封信:\"郎婆婆托人从医院捎来的。\"
信纸上只有八个字:\"山还是山,人已非人。\"
陈青山望向远处的新主峰——那次爆炸改变了山脉结构,真正的火山口如今被掩埋在百米深的碎石下。官方报道说是罕见的地质活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
\"接下来去哪?\"那日苏问。她最近开始做噩梦,总梦见青铜门后的黑影。
陈青山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罗盘——是从研究所废墟里找到的。盘面指针始终指向东南方,那里是...
\"日本海。\"他轻声道,\"海东青的总部。\"
雪貂蹲在墓碑上,金黄色的眼睛映着夕阳。它忽然窜进林子,片刻后叼着一个东西回来——是半块烧焦的怀表,表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青铜钥匙。
\"还有一把心锁...\"陈青山摩挲着钥匙上的刻痕,\"在藤原说的'真正天门'那里...\"
山风拂过新生的树林,带来远处施工队的机械声。政府正在修建新的观测站,据说要研究长白山独特的地质构造。没有人注意到,在爆破过的山体裂缝深处,偶尔还会渗出几缕青铜色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