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具碎裂的脆响在熔炉空间里炸开时，陆沉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望着白无涯抬手扯下面具的动作——那只常年握着锻造锤的手此刻稳得反常，指节抵着面具边缘轻轻一掀，暗金纹路如活物般蜷缩着没入虚空，露出的面容让陆沉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却比他苍白十倍。
皮肤下暗金色的光流顺着血管游走，像极了观测者核心里那些吞噬法则的纹路。
陆沉突然想起系统日志里被划掉的一行字：初代观测者因窥见法则本源，血肉化作法则容器——原来不是残魂，是这具被法则重塑的躯体，在三千年里一直以\"白无涯\"的身份蛰伏！
\"虚空熔炉的核心燃料......\"初代观测者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抬手按在熔炉外壁，暗金光流顺着符文窜入炉心，\"是初代观测者被封印的残魂。\"
陆沉的锁链突然松动，他踉跄着扑向苏璃。
后者的神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银发红瞳在黑暗中像两盏将熄的灯。
神纹铠甲的碎片在她身周悬浮，原本应该破碎的甲片竟开始重组，蔷薇花纹的银芒穿透熔炉的青铜雾气，在她掌心凝成半柄残剑。
\"苏璃！\"陆沉抓住她逐渐透明的手腕，掌心触到的温度比冰还冷，\"你疯了？
神魂重组需要燃烧本源！\"
\"弑神之刃需要青铜与混沌的绝对平衡。\"苏璃仰头对他笑，发间银铃的轻响混着熔炉轰鸣，\"你总说我总替你挡刀......这次换你看我挥刀。\"
她反手扣住陆沉的手腕，将残剑按进他掌心。
陆沉这才发现所谓的\"残剑\"根本是半柄弑神刃的投影——神纹在剑身上流转，每道纹路都刻着她替他挡下的十七道致命伤。
当苏璃握着他的手刺向熔炉核心时，陆沉的意识海突然炸开剧痛，系统提示音撕裂耳膜：\"检测到观测者本源与混沌能量对冲，需第三方神魂作为缓冲——\"
\"所以你早就算好了？\"陆沉喉头发哽，看着她的神魂被刃上银芒抽离，\"用自己做缓冲......\"
\"笨蛋。\"苏璃的唇形在他眼前模糊，\"你忘了吗？
我是女武神，是你的女仆，是......\"
\"是要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最后三个字消散在刃尖刺入核心的瞬间。
熔炉突然发出垂死的哀鸣，青铜洪流倒卷着裹住弑神刃，时空断层在头顶裂开，无数被观测者吞噬的平行世界碎片从中坠落——有他从未见过的苏璃，穿着婚纱在樱花树下笑；有白无涯摘下面具前的模样，正把新铸的卡牌环套在他左手；甚至有陆渊，在某个时空里与他击掌，说\"这次换我当好人\"。
\"别看那些虚妄。\"
墨倾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沉转头，正看见她半透明的身体分裂成七道投影，每道都穿着不同时期的裙装——高中时的校服，家族宴会的礼服，还有那晚她举枪对准他时的黑风衣。
暗金色血液从她指尖滴落，在半空凝成观测者的图腾：\"我的背叛，是棋盘上最后一枚棋子。\"
\"你......\"陆沉瞳孔骤缩，\"你早知道白无涯的身份？\"
\"从你觉醒系统那天起，所有局都是为今天布的。\"其中一道穿着校服的投影轻笑，眼泪却顺着透明的脸颊滑落，\"观测者体系需要绝对纯粹的混沌与青铜本源，所以需要有人替你挡下'背叛者'的骂名，需要有人把暗金血液......\"
她的投影同时抬手，十七滴暗金血液精准落入熔炉核心。
青铜洪流突然疯狂搅动，原本吞噬能量的熔炉竟化作漆黑的洞——那是连法则都能吞噬的黑洞，洞口边缘流转着陆沉在系统最深处见过的\"极道\"纹路。
\"现在，\"初代观测者的手按上黑洞边缘，暗金光流与黑洞的吸力形成诡异平衡，\"该你了，陆沉。\"
陆沉望着掌心还残留着苏璃温度的弑神刃，又看向正在被黑洞吞噬的平行世界碎片。
他突然想起系统觉醒那天，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观测者的使命不是吞噬，是平衡。\"而此刻，左手的青铜环突然发烫——那是白无涯（不，是初代观测者）三年前亲手为他锻造的，环上刻着的\"天道\"二字，此刻正发出与苏璃神纹相同的银光。
\"所以三千年的蛰伏，\"陆沉盯着初代观测者眼底的暗金光流，\"是为了让我成为能掌控平衡的人？\"
\"观测者体系需要新的主人。\"初代观测者的身体开始透明，\"而你，有混沌观测者的血脉，有苏璃的神魂做缓冲，有墨倾城的局做铺垫......\"
黑洞突然剧烈震颤，一道与陆沉容貌相同的身影从洞中被扯出——那是陆渊的镜像，此刻竟在分裂，半张脸逐渐变成初代观测者的模样，暗金光流顺着他的血管蔓延，与黑洞的吸力产生共鸣。
\"小心......\"墨倾城的最后一道投影消散前，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
陆沉握紧弑神刃，看着镜像陆渊的面容在混沌与观测者之间扭曲。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沸腾，左手的青铜环与心口苏璃的神魂印记同时发烫——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平衡\"状态，既非混沌的狂暴，也非观测者的冰冷，而是两者交融的温热，像极了苏璃替他挡刀时，溅在他脸上的血。
\"来啊。\"陆沉低笑，弑神刃上的神纹骤然亮起，\"不管你是陆渊，还是初代观测者的影子......\"
\"这次，换我布局。\"
镜像陆渊的脖颈突然发出骨骼错位的咔嗒声，半张扭曲的脸在混沌黑雾中逐渐舒展——暗金色光流顺着眉骨攀爬，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与白无涯如出一辙的锻造纹路。
他咧开嘴角，声音里同时混着陆渊的阴鸷与初代观测者的沙哑：\"混沌规则的锚点......正是虚空熔炉的失控。\"
陆沉的弑神刃在掌心震鸣，刃身银芒因他骤紧的指节泛起涟漪。
他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喉结滚动：\"你是陆渊，还是初代观测者残留的执念？\"
\"不重要了。\"镜像抬起手，指尖暗金光流与熔炉黑洞的吸力缠绕，\"当青铜与暗金在你体内碰撞的瞬间，这局就该收尾了——\"
话音未落，一道半透明的银影突然从陆沉心口的神魂印记里窜出。
苏璃的神魂实体化时带起细碎的星芒，她发间的银铃不再清脆，反而像碎玉相撞般喑哑。
她整个人几乎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黑洞，却还是踉跄着扑进陆沉怀里，双臂圈住他的腰：\"用我的神魂作为混沌规则的缓冲......\"
陆沉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能清晰触到她掌心的温度——不是从前替他挡刀时的滚烫，而是比熔炉外的寒冬更冷的冰，却又带着某种近乎灼烧的执念。\"苏璃！\"他反手扣住她的后颈，指尖几乎要陷进她虚无的肩骨，\"时间回溯需要燃烧本源，你现在连神魂具现都勉强！\"
\"笨蛋。\"苏璃仰起头，银发红瞳里跳动着最后的光，\"你忘了吗？
女武神的誓言......是陪你走到最后。\"她的指尖抵住陆沉心口的系统核心，残留的神纹从甲片碎片里钻出来，像银色藤蔓般爬进他意识海。
系统提示音骤然撕裂空间：\"检测到第三方神魂介入......绝对时间回溯启动——\"
但回应的不是时间倒转的温暖，而是观测者核心突然迸发的刺目暗金光。
那光如同一把无形的刀，瞬间切开苏璃的神魂藤蔓。
她的身体开始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从指尖到肩膀，成缕成缕地消散。\"反制程序......\"她的声音破碎成星芒，\"我早该想到......观测者体系......容不得......\"
\"苏璃！\"陆沉嘶吼着攥住她即将消散的手腕，弑神刃\"当啷\"坠地。
他能感觉到她的神魂正在他掌心溶解，像雪落在沸油里，连最后一丝温度都不肯留下。
系统核心在他心口灼烧，仿佛要把他的肋骨熔穿——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失去\"的重量。
\"陆沉！\"
白无涯（不，初代观测者）的暴喝突然炸响。
陆沉抬头时，正看见对方将碎裂的青铜面具举过头顶——那面具曾是他三年前亲手锻造的，此刻暗金纹路全部熄灭，只剩下最原始的青铜色泽。\"初代观测者的遗言是......\"初代观测者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黑洞，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摧毁规则体系的根源！\"
面具砸向观测者核心的瞬间，整个熔炉空间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轰鸣。
青铜洪流与暗金血液在碰撞处疯狂交融，原本吞噬一切的黑洞突然倒卷，形成一个旋转的混沌旋涡。
旋涡中心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揉碎的星空，又像......陆沉突然瞳孔骤缩——那是系统日志里\"极道\"品阶卡牌才会浮现的颜色。
\"看印记！\"初代观测者的声音已经模糊，他的身体正在被漩涡吞噬，\"你左手的环......\"
陆沉这才注意到左手的青铜环在发烫。
环上\"天道\"二字的银纹突然活过来，顺着他的血管爬进意识海。
在那里，墨倾城与初代观测者的全息投影正缓缓浮现——墨倾城穿着高中校服，眼泪砸在投影里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光：\"十七滴暗金血，是我能为你争取的最后筹码......\"初代观测者则站在她身后，暗金光流在他眼底流转：\"观测者体系需要的不是吞噬者，是平衡者......而你，是唯一能握住天平的人。\"
\"所以你们......\"陆沉的声音发颤，\"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用苏璃的神魂做缓冲，用我的混沌血脉做引子，甚至用墨倾城的背叛......\"
投影中的初代观测者笑了，那笑容与白无涯替他锻造卡牌环时如出一辙：\"三千年的蛰伏，只为等一个......\"
\"能打破规则的人。\"
话音未落，观测者核心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原本稳定的混沌旋涡开始剧烈震颤，核心深处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嗡鸣——那声音像极了某种沉睡的古老机械，正在被强行唤醒。
陆沉弯腰捡起弑神刃。
苏璃残留的温度还在刃上，墨倾城的眼泪还在投影里坠落，左手的青铜环还在发烫。
他望着逐渐失控的核心，突然笑了——这次，他终于看清了棋盘的全貌。
而那道刺耳的警报声，正从核心最深处，缓缓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