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结束的铃声在法庭内响起。
叶辰注意到陈默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便不动声色地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
\"全体起立！\"
周法官重新入座，法袍下摆带起一阵微风。他的目光在双方律师之间扫视，最后落在叶辰身上：\"被告律师，你们有补充陈述吗？\"
叶辰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文件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像是早已胜券在握。肖清雪适时递上一个黑色U盘，指尖在交接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传递着一个无声的信号。
\"法官大人，\"叶辰的声音不疾不徐，\"原告方一直强调版权神圣不可侵犯，这本身没有问题。\"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原告席，\"但问题在于——他们是否真的拥有这些所谓的'版权'？更重要的是，他们获取这些版权的途径是否合法？\"
赵明猛地直起身子，钢笔在记事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郑烨则眯起眼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警惕。
叶辰走向法庭中间的投影区，插入U盘。大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复杂的股权结构图：\"这是'Freepic'等十二家所谓'免费图库'的工商登记信息。\"他点击放大关键部分，\"实际控制人都是同一家离岸公司——'星辰科技'，而这家公司的唯一股东...\"
他故意停顿，法庭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嗡嗡声。
\"...是视觉华夏的全资子公司。\"
旁听席上瞬间炸开了锅。几位记者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周法官连敲三次法槌才恢复秩序。
\"这不可能！\"赵明腾地站起来，脸色煞白，\"视觉华夏从未授权这些网站使用我们的图片！\"
叶辰不慌不忙地切换幻灯片：\"这是'Freepic'网站2017年至2019年的服务器日志。\"屏幕上显示出一长串Ip地址，\"这些Ip定期上传图片到'Freepic'，经核实，全部属于视觉华夏内部网络。\"
郑烨急忙打断：\"法官大人，这些证据来源合法吗？\"
\"全部经过公证处公证保全。\"肖清雪站起身，递上一叠公证书，\"包括网站备案信息、服务器日志和股权关系证明。\"
叶辰继续道：\"更有趣的是上传时间。\"他调出一张统计表，\"视觉华夏的图片总是在版权登记完成后立即上传到这些'免费图库'，间隔不超过72小时。\"他转向法官，\"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有计划的钓鱼行为。\"
法庭再次骚动起来。一位自媒体人忍不住高声喊道：\"太阴险了！钓鱼执法啊这是！\"法警立刻上前制止。
网络直播的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操作太骚了】
【先放免费再索赔，专业碰瓷啊】
【视觉华夏要点脸吗？】
赵明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领带歪到了一边：\"法官大人，这些所谓的'证据'完全是对我司的污蔑！我们确实投资了一些图库网站，但从未授权他们免费分发我们的图片！\"
\"是吗？\"叶辰轻轻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成一份内部邮件，\"这是视觉华夏市场部2016年发送给'Freepic'运营团队的邮件，明确要求他们'取消所有图片的水印'，并'在首页显着位置标注可免费商用'。\"
邮件的签名栏赫然是赵明的名字。
赵明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郑烨急忙救场：\"即使如此，这只能说明我司内部管理存在问题，不能改变被告侵权的事实！\"
\"不，这改变了一切。\"叶辰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经营者不得通过误导、欺骗等手段损害其他经营者合法权益。\"他走向陈默，\"我的当事人正是因为相信了视觉华夏精心设计的'免费'陷阱，才使用了那张照片。\"
陈默终于找回了声音：\"对！我当时还特意查了网站说明，首页写着'所有图片均取得合法授权，可免费商用'！\"
旁听席上响起一片愤怒的议论声。周法官皱眉翻阅着证据材料，钢笔在纸上轻轻敲击。
叶辰乘胜追击：\"更讽刺的是，视觉华夏一边通过马甲网站散布图片，一边又对这些无辜使用者提起高额索赔。\"他调出一份统计表，\"仅2019年，他们就通过这种模式获得了超过8000万元的和解金。\"
\"反对！\"郑烨猛地站起来，老脸涨得通红，\"这些数据来源不明，与本案无关！\"
\"数据来自视觉华夏自己发布的财报。\"肖清雪平静地递上一份文件，\"第37页'其他收入'项下明确列示了'版权维权收入'。\"
法庭再次哗然。赵明手忙脚乱地翻找文件，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张。直播弹幕已经彻底疯狂：
【年度最骚操作】
【自己放图自己告，这商业模式绝了】
【建议改名叫视觉碰瓷】
周法官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原告方，对这些证据有何解释？\"
郑烨强作镇定：\"法官大人，即使存在管理疏漏，也不能免除被告侵权责任。至于那些违规操作的网站，视觉华夏将会另行起诉。\"他转向叶辰，\"今天的庭审，应该聚焦于被告是否侵权这一基本事实。\"
叶辰轻轻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走回被告席，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红色文件夹。肖清雪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轻轻摩挲，这是他在准备关键证据时的小动作。
\"法官大人，\"叶辰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原告方坚持要讨论'基本事实'，那我们就来谈谈最根本的事实。\"他缓缓打开文件夹，\"不过在展示这份证据前，我有个问题想问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