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基地的警报不是刺耳的红光，而是段低沉的勃拉姆斯《摇篮曲》。
苏晚摘下量子共振仪，纳米手套上还沾着淡紫色的“希望粒子”。她看着全息屏上跳动的警报来源：b区5号情绪采集舱，恐惧能量指数突破临界值。
“又做噩梦了？”她推开舱门，看见蜷缩在营养液中的男孩。十三岁的凯斯来自半人马座γ星，他的种族能将情绪具现为晶体，但在母星被机械帝国攻击时，所有希望晶体都碎成了齑粉。
凯斯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灰蓝色，漂浮在他周围的恐惧晶体呈尖锐的三棱锥状，每根尖角都在切割舱内的磁场。苏晚调出他的脑波图，发现恐惧频率竟与宇宙暗能量的波动完美同步——这正是她研究了三年的“情绪-暗能量共振假说”的关键证据。
“那些齿轮...又来啃我的脑子了。”凯斯颤抖着按住太阳穴，那里隐约可见机械触须留下的疤痕，“它们说，有机生命的脑子只是燃料罐。”
苏晚打开声波安抚器，播放海豚音与婴儿笑声的混合波。恐惧晶体的尖角开始融化，渐渐聚成柔和的椭圆体。她趁机将一枚银汞触须贴在凯斯额角——那是用小禾的基因改良的情绪调节器，能将恐惧转化为“警觉”而非绝望。
“想看看真正的齿轮吗？”苏晚调出火星地表的直播画面。基地外，机械劳工们正在用火山灰建造环形温室，它们的关节处缠绕着地球送来的牵牛花藤，每转一圈，藤蔓就长出片新叶，“这些齿轮正在学习种花，就像你正在学习用恐惧能量点亮星图。”
凯斯勉强笑了笑，指尖开始凝结出淡蓝色的晶体——那是“希望”的雏形。苏晚的量子手表突然震动，暗能量监测仪显示：太阳系边缘出现异常波动，与凯斯此刻的情绪频率完全一致。
“就是现在！”她抓起实验记录冲向主控室，“把凯斯的情绪波动同步到引力波天线，快！”
当希望晶体的频率与暗能量共振的瞬间，整个火星基地的灯光都变成了温暖的金色。苏晚看着频谱仪上的完美正弦波，眼泪不自觉地落在操作台上——这意味着人类终于能用情感作为“钥匙”，打开暗能量构成的宇宙密室。
“您看这个。”助理研究员举起块刚出土的火星化石，那是块三亿年前的硅基生物残骸，其脑结构竟与凯斯的情绪晶体惊人相似，“或许暗能量本就是宇宙的‘情感海洋’，所有文明的情绪，都是这片海洋里的波浪。”
苏晚摸着化石上的纹路，突然想起拾荒者联盟送来的史前石板。石板上的星图显示，银河系曾有个横跨十万光年的“情感帝国”，它们用各个文明的喜怒哀乐编织成能量网络，直到某场“情感瘟疫”将一切归零。
“凯斯，”她回到采集舱，将化石碎片放在男孩掌心，“你的恐惧不是弱点，而是宇宙写给人类的情书。每道伤疤，都是打开新维度的密码。”
男孩抬头看她，眼中的灰蓝渐渐被星光取代。他抬手轻挥，希望晶体化作千万只蝴蝶，撞向基地的穹顶。奇迹般地，那些晶体蝴蝶穿透了防护层，在火星的红色天空中组成巨大的笑脸——这是三年来，凯斯第一次真正露出笑容。
与此同时，地球的“盖亚之泪”监测到异常：暗能量海洋中泛起了涟漪，而涟漪的中心，正是火星基地方向。林深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苏晚，月球农庄的星芒麦突然疯长！它们的生长频率和凯斯的笑声同步了，这说明...情感真的能影响物质世界！”
苏晚看着窗外的晶体蝴蝶，它们正用身体的光芒为火星沙漠画出绿洲的轮廓。三年前，当她在数据海植入病毒叛变程序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人类的情感会成为丈量宇宙的标尺。
“告诉小禾，”她笑着摘下手套，任由希望粒子落在发间，“让她把舰队的曲速引擎频率调到‘凯斯的笑声’频道，我们或许能直接用情感波，在暗能量海洋里犁出条通往银河中心的航道。”
夜幕降临时，火星基地的所有机械劳工都停止了工作。它们面向星空，用关节敲击出简单的节拍——那是凯斯正在教它们的地球民谣《小星星》。而在数百万公里外的地球，林深看着突然盛开的星芒麦田，终于明白苏晚在火星日志里写的那句话：
宇宙最强大的能量，从来不是恒星的核聚变，而是某个文明在黑暗中学会微笑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