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一家三口住在丰园避暑。
山庄里早晚凉风习习,中午炎热时就待在院子里纳凉。七个月的娃娃住在丰园里最是高兴,窗下的风轮、放养的鸡鸭鹅、荷塘里低飞的蜻蜓、哞哞叫的大青牛,让他看到了一个新奇的山庄世界。
冯铭轩每天抱着小家伙讲解《三字经》,他也听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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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府城贡院前又热闹起来了,三年一度的乡试即将开始。
月见书院的学子此次参加乡试的人数是三百名,余下像三郎一样才进书院求学的生员六十多名,其中不乏别的州府慕名而来求学的学子。
七月里三郎就给云城的朱酉己捎过信,若他来府城赶考不必住在客栈,可以住在半山亭的姐夫家。
客栈的住宿、一日三餐都是不小的开支,朱酉己虽娶了富家娘子,他还是过得很清贫。在读书人的眼里,用妻子的银钱、嫁妆都是软饭男,是被人看不起的。妻子的嫁妆再丰厚,那也是她的私产。
三郎的来信对于朱酉己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禾娘在他儿子洗三宴上送的重礼,也让他铭记于心。
七月下旬,朱酉己辞别妻儿,带着娘子的陪嫁小厮李三上了府城。
在约定好的冯记麻糖铺子里,冯文接到了朱酉己主仆,送进了半山亭冯府的二院客房。
每日三郎从月见书院下学回来,他和朱酉己先交流一下学识,互相阅读对方的策论,提出自己的见解,亦师亦友,双方都受益匪浅。
三郎在月见书院求学,这几个月每日的时间安排得很充实。
晨起先练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再晨读半小时,用了早膳后去书院学习两个时辰,听夫子讲《春秋》左氏传。
午间有一个时辰的用膳时间,三郎回到半山亭,用膳带小憩再回书院,下午听夫子授课两个时辰。
接着再去书院的藏书阁阅读半个时辰,然后回半山亭用晚膳。
晚膳后做策论或做诰表半个时辰,最后练习书法半个时辰。
当怀表上的时间到了十点半,墨言立即提醒少爷洗漱就寝,一天的学习才算结束。
每日里三郎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在这繁华热闹的府城,能做到三郎这般心无旁骛的用功,书院里除了他还真的没有旁的学子。
每个月底书院有一日休沐,就这一天,三郎也不闲着。自己进膳房鼓捣吃食,因为乡试是要在考场里待九日七夜的,需得自己在炉子上生火做吃食。
贡院不提供吃食,只提供井水任考生自生自灭。
能饿肚子、呼吸空气挺过九日,能活着出考场也算是你的造化。
九日七夜高强度的答卷,还要自己烧水吃喝,既要身体康健能撑过考试,还要负责自己的一日三餐。平时不进膳房的考生,指望考场上出现传说中的海螺姑娘,那可是天方夜谭。
朱酉己见三郎下厨,切菜、生火、做饭有模有样,他心里暗暗称赞。他守孝八年,也是自己照顾自己。
对于考场上的吃食,朱酉己早有准备。
他见三郎做好饭菜,微笑道:“逸尘,考场上如若煮饭熬粥就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填饱肚子上,不妥!虽说吃饱喝足才能保持体力,但在考场上毕竟是要以答卷为主!”
“先生有何高见?”三郎赶紧虚心请教。
朱酉己挽高衣袖,在干净的铜盆里舀入约一斤精面粉,加入盐和清水,双手用力揉面。然后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面皮,撒上薄薄一层面粉,折叠起来,切成丝,摊开在竹筛里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先生这是把手擀面晒干,带进考场里煮熟吃啊!果然是个好办法!”三郎欣喜的道。
“不错,我们只要在考场里烧开水将面干煮熟即可,面里面已经有盐了,所以连盐巴都不用带进去!”朱酉己道,“逸尘且记住,我们带进考场里的东西越少越安全!
每样东西搜检官都要仔细查看,天气炎热,他们查看的东西多,就会弄脏吃食!身体康健倒好,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如若遇上胃弱,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很难撑过乡试!
逸尘还要记住,带进考场的东西,一定得自己或信得过的人亲自准备。来历不明的人给你的任何东西千万别要!时刻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都是考试经验,三郎颔首道:“学生受教了!”
接下来,三郎和墨言一起动手学做手擀面,看别人做容易,轮到自己动手时,就得一步一步摸索。
乡试第一天,才到丑时,府城城南就被火把照亮了。各县考生提前入住城南的大小客栈,此时都起床梳洗提着考篮赶赴贡院。
先验明正身,进入搜检棚脱光全身衣物搜检,连发髻都要松开重挽,带进考场的吃食,一一捏过,连木炭都不放过。
三郎目送朱酉己进入贡院的考场后,才带着墨言进入月见书院。
三年后的今日,自己也要参加乡试。
三郎暗自思量,看似三年还有许久,实则转眼即到。一寸光阴一寸金,绝不能浪费每一寸光阴。
贡院举行乡试的这几天,书院不可有读书声,全是书法、默写、策论课。
兰山长并没有因为三郎是准女婿而另外给他开小灶,他从几位授课夫子那里作了了解,也查看了三郎的课业,没有甚不放心的。
每个休沐的午间,兰山长吩咐兰山请三郎去半月台一起用午膳,翁婿二人下棋、品茗、话家常,唯独不考校学业。
休沐就得放松心情,逼自己太紧适得其反。
兰安真的日常除了做嫁衣就是抄书,休沐日的午后她在后院的闺房里抚琴。
前院下棋的三郎每每听到琴声,执棋子的手有些微顿,这是他和兰安真暗中的交流。
琴声有时欢快、偶尔忧伤,三郎从琴声来分辨着抚琴人的心情。
墨言和兰山搞好了关系,不时买些点心麻糖送去半月台让他转交给兰花、兰草姐姐。
嘿嘿,兰山、兰花、兰草以后都是兰小姐的陪嫁,墨言早些和她们打好交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墨言不时故意给少爷的衣襟剪断几根线,再带上一些点心和破旧衣衫送去半月台请兰花兰草帮忙缝补。
姑爷的衣服哪里轮得到丫鬟缝补?每次兰小姐都是细心的帮少爷缝补好衣衫。
少爷穿上兰小姐补好的衣衫后,读书更有劲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