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府回家后,禾娘抱着儿子坐在二院的廊檐下,见管家和家仆正在樱桃树上摘樱桃。
小桃和小绿差不多同时怀上孩子,刚过了孕吐期。摘下来的樱桃,她俩一边挑选坏果和烂果,一边偷偷的往嘴里塞樱桃。
这贪吃的样子令禾娘不忍直视,她回忆了一下怀儿子时,似乎没有馋嘴,禾娘低头亲了一口儿子的脸颊。
小家伙高兴得挥舞着小手笑了。
进入二院的冯铭轩,刚好把母子俩的举动看在眼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讲真,他的儿子的确很乖,而且他发现儿子有些早慧,这个发现自然不能说出口。
小柳洗干净一盘又大又红的樱桃送到二少奶奶身边的小几上,红艳艳的果子水灵灵的很是好看。
禾娘吃了一颗,甜中带着微酸。小家伙眼见娘亲的手拿樱桃吃,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流出了口水,还“咕嘟”的吞咽起了口水。
樱桃里有核,而且儿子小,不能喂给他吃,见他实在馋得慌,禾娘捏碎一颗樱桃,将汁水滴了一滴儿子迫不及待张开的小嘴里。
汁水入嘴,小家伙的脸立即拧巴到了一起,他咂巴了一下小嘴,立即抿住嘴巴打了一个激灵。这小模样又逗得几个丫头笑了起来。
有了不好的口感记忆,禾娘再喂小家伙吃樱桃汁时,小家伙闭紧了嘴巴直摆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冯铭轩过来,抱起儿子笑道:“你娘亲吃樱桃你也馋嘴!等鸿哥儿再大些就能吃了,你才三个多月呢,不能胡乱吃东西,可记住了?”
冯修鸿的眼睛没有离开盘子里的樱桃,对于爹爹的话,他装作没听见。
冯铭轩知晓儿子记住了,他滴溜溜转的眼珠儿把众人吃樱桃时的样子都看在眼里。
今年的樱桃又是摘了三十多斤,小雨去集市上收购了几十斤,酿了一缸樱桃酒。
冯铭轩给张家下了拜帖,他不在家的时候,张三少夫人来家中拜访了娘子,于情于理他这个一家之主得带妻子回访。
张家是个大家族,张老爷和夫人都是六十多岁的高龄。四世同堂并没有分家,四个儿子一人住一进大院子。除了三爷没有纳妾,其余的三房都有一两个妾室。
月底这天,冯铭轩和禾娘带上礼物去张家做客,除了张老爷在家,四个儿子都在外面为药材生意奔波。
冯铭轩暗暗佩服张老爷持家有道,偌大的家族,几十个儿孙绕膝算得上一团和气。
张老爷陪冯铭轩在客厅里品茗下棋,他的脑子还相当的清醒。
张府的奢华自是不必说,厅角摆着一只小巧的鎏金铜炉,焚着张府自制的“清霞香”——薄荷、甘松、沉香屑混配,醒神又解暑。
张老爷见冯铭轩打量了一眼铜炉,捋须微笑道:“下晌二少家去,带些老朽自制的‘清霞香’去,夏日里焚些,蚊虫苍蝇都不敢进家里来,还能醒神解暑。等用完了,二少派个小厮来家中取就是了!”
冯铭轩抱拳道:“多谢老爷子,小可却之不恭了。家中小儿最怕蚊虫叮咬了,有了清霞香,也是犬子的福气!”
棋盘已摆好,张老爷执黑子,落子如抓药,“啪”一声,秤砣似的稳重。
冯铭轩执白子,落子似点穴,轻轻一点便封黑子去路。
棋盘旁,一只青瓷小碟盛着“蜜制川贝”,苦中带甘,有祛痰止咳之效。
冯铭轩执白子,既不能轻敌,又不能逼得老爷子太狠。下赢会觉得胜之不武,下输则显得刻意逢迎,所以他收敛了为娘子提起的心。
张老爷久经商场,自是了然冯铭轩的隐忧,他哈哈笑道:“在我张家,二少不必担心少夫人,我家的老太婆必定会好好招待少夫人,不让她有丝毫的不自在。”
冯铭轩微笑道:“老爷子说的是,是小可着相了!”
一老一小坐在客厅里下棋,不时传来张老爷舒心的笑声,冯二少小小年纪,为人处世面面俱到,太难得了!
禾娘则和张夫人以及四位少夫人一起吃茶、逛园子。
禾娘的心里觉得,张家的几位少夫人相处得都很和谐,按理来说,三个女子一台戏,这样的大家族,女子间相处不耍心机手段很难立足,而四位少夫人与张夫人之间倒是看不出来有囹圄。
三少夫人兰氏因侄女与三郎的亲事,自然对禾娘格外的亲热。她带禾娘去如厕,笑问道:“冯二少奶奶,你可学会了打马吊?”
禾娘听相公说过了马吊,只是她们冯家不可涉赌,所以相公没有教她玩。
禾娘如实回道:“三少夫人,相公还没教会妾身打马吊呢!”
兰氏温声道:“马吊很容易学,一会儿婆母邀请你一起玩,她会教你。我们家啊,婆母最喜欢打马吊,我们妯娌几个都要轮番陪她玩个尽兴。二少奶奶学会后,也可以教你的婆母和大嫂一起玩。我们后宅妇人,可不得多学一些打发无聊的玩意儿来!”
禾娘微笑道:“妾身蠢笨,恐难学会!岂不是扫了张夫人的雅兴?”
“二少奶奶别说学不会了!保管玩一圈就会了!”兰氏微笑道。
兰氏带禾娘来到湖心亭,果然见亭内摆着一张紫檀马吊桌,角上各放一只“药香囊”——白绢绣回春草,内装佩兰、零陵香,驱蚊又提神。
张夫人坐在桌边笑道:“二少夫人,老身教你打马吊。咱们这药香马吊比外头的有趣,牌背印着药材,胡了还能闻香!等下晌家去时,二少夫人带一副我们张家的药材马吊回去,没事儿时让丫头婆子陪你解闷儿也挺好!”
禾娘微微福身道谢,张大少夫人搀扶住禾娘道:“我们张家与你们冯家可是世交,二少奶奶别拘礼了。快快坐下打马吊,我母亲啊,就喜欢玩这个!”
张夫人、禾娘、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四人围坐,兰氏坐在禾娘身旁当军师,四少夫人站在张夫人身后帮她按摩肩膀。
张夫人亲自洗牌,分牌,指着牌背温声教禾娘道:“这牌简单,认药材就行——人参、当归、白芍、甘草四条筋子凑一对,再配香字就叫香胡。”
有兰氏小声提醒禾娘,真的只一圈下来,禾娘就上了手,竟然连胡两把。
张家的老少夫人齐笑道:“果真是财发生手,今儿个若玩带水的,冯二少奶奶要大赚一笔!”
众人笑成一片,禾娘面颊泛红,心里为今日来张家做客的氛围感觉轻松惬意。
儿子儿媳再多,张夫人用马吊就把众儿媳的心拉拢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