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染福至心灵,“对了,蛮蛮,忘了跟你说,过几个月要去泰山祭天,那时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咱们在鲁地多游玩几日。”
“只有几日?”云清婳故意叹了口气。
他笑了,“你怎么跟孩子一样贪玩?后宫哪能一日无后?你不在的话,承基、辞忧怎么办?”
她道:“我想去行宫养病。”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不可!你真想抛夫弃子啊?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你就算不想见我,也不能不管孩子。”
“我没有不想见你。”她像是被抽了力气,了然没了生气。
她跟裴墨染从来不是对立的,他们能走到今天,说守望相助,同舟共济也不为过。
只是她更想追求自由。
之前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她决定晚些离开。
可现在孩子有模仿她的趋势,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蛮蛮,等等我,等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孩子长大了,我就把皇位交给承基,那时候你想去哪里都行。”裴墨染信誓旦旦道。
听到这些,云清婳更绝望了,像是一张张浸了水的纸捂住她的口鼻,快让她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内务府的太监来了。
他端上绿头牌,恭敬道:“陛下,奴才奉太皇太后之命呈上绿头牌,新入宫的秀女,您还没去看过呢。为了延续香火,有劳陛下了。”
裴墨染心虚的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表面上毫无波澜,但心中却在冷笑。
裴墨染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为了江山社稷,他还是不能放弃后宫。
他的爱是真的,对权力的爱更是真的。
“有什么好看的?朕政务繁忙,后宫子嗣充盈,何须急着延续香火?拿下去!”裴墨染训斥。
这番话明显是说给云清婳听的。
太监瑟缩了下,只好退下。
云清婳玩味地看着他,“如此一来,太皇太后一定觉得是我不让你临幸妃嫔,又要对我不满了。”
“不必担心,我去跟皇祖母说。再说了,你是皇后,你何须怕她?”裴墨染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可手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他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他发现了,蛮蛮很抵触他的触碰。
只要他别随便动手动脚,他们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她促狭道:“你太大逆不道了。”
“那又如何?只要娘子高兴,我得罪任何人都可以。”裴墨染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盒,轻轻放在她手里。
云清婳打开一看,盒中躺着的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翡翠梳篦,翡翠上没有繁复的花纹,只雕刻了几朵牡丹纹。
她倏地笑了,“夫君这次的礼物,我很喜欢。”
“因为我有心,只要用心,什么都可以做到。”裴墨染俯下身,看着她的笑靥,嘴边也绽开了笑。
当然,他才不会告诉蛮蛮,送梳篦是云隽教他的。
云清婳将梳篦簪到发髻上,裴墨染帮她把梳篦扶正,他宠溺道:“真好看,我眼光真好。”
她嘁了一声。
他的桃花眼外翘内勾,他的眼中迸发出狡猾的精光,“蛮蛮这么喜欢梳篦,能不能给我一个奖励?”
“你想要什么?”云清婳歪着脑袋,眼神迷茫。
他指着脸颊。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云清婳笑了。
她对裴墨染并不排斥,特别是裴墨染懂得尊重人,对她保持距离后。
“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逗你玩呢。”裴墨染眼中的光黯了下去。
云清婳探着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仅仅是蜻蜓点水,也让裴墨染的胸腔一怔,心跳加速。
他像是如获至宝,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神采飞扬。
云清婳调侃道:“夫君这么高兴啊?以前我亲你,也没见你这般兴奋。”
“那不一样。”他的眼中迸发着熠熠光彩,“以前是我混账,觉得你爱我天经地义,从不顾及你的感受,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可却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我才知道,得到一个人的真心有多难。”
从前蛮蛮对他百般讨好,可他还高高在上,百般猜忌。
现在只不过走一遍蛮蛮的来时路,他也可以做到!
“我没有心,我是个坏人。”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经过千百遍思考,发自肺腑地说:“我认了!我就喜欢你这个没有心的坏女人。”
云清婳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是好人!”
“对,我们都不好人,所以我们才般配。”裴墨染宠溺地看着她。
云清婳上扬的唇角缓缓扯平。
二人一同用了晚膳。
裴墨染看见云清婳只吃了几口菜便吃不下,皱紧了眉头,“怎么吃这么少?蛮蛮,多吃些吧,你瘦太多了。”
“吃不下。”云清婳道。
她知道自己一定出问题了,虽然身体正在恢复,但整个人都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吃些糕点好不好?芙蓉酥?花糕?”裴墨染的心早就兵荒马乱。
他害怕,他害怕蛮蛮出事。
“或者,你想吃些什么让御膳房做?你最贪嘴了,刚嫁给我那会儿饭量可大了,吃完饭还能再吃三盘点心。”他强行挤出笑。
云清婳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裴墨染!原来你一直嫌我吃得多?”
“我哪敢?我喜欢蛮蛮多吃,我希望你白白胖胖的。你看你,连掐我都力气不够了。”他还记得蛮蛮刚嫁给他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面色红润,眼波流转间尽是灵动。
可如今她却像是被摧残的花儿。
这些年,她受苦了。
云清婳知道他在哄她开心,她想到了现代的食物,似乎有了点胃口。
她在裴墨染的注视下,又搛了些菜吃下。
看着她用膳,裴墨染笑了,“我让太医开些补品,你一定要喝,否则我就不上朝,不批奏折,不给咱们儿子打工。”
云清婳满眼无奈。
他是孩子吗?
这么耍无赖?!
“我知道了,你别用这个威胁我。”云清婳抱着胳膊。
“不用这个威胁你,你能乖乖听话?也就提到孩子,你能上心,我在你心里早就没地位了。”他酸溜溜地说着。
云清婳随手拿起一块花糕塞他嘴里,“不许说了,你说话太肉麻了。”
飞霜在一旁看着,笑中含泪。
……
沐浴时,飞霜看着浴池中云清婳的精瘦的身子,不由得红了眼。
短短几个月,主子瘦太多了。
肋骨都看得一清二楚,整个人快瘦成皮包骨了。
头发也比之前少了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