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城的帝莲刚落尽最后一片花瓣,天枢殿的铜钟就发出了急促的悲鸣。这钟声不同于以往的警戒信号,每一声都带着灵脉震颤的共鸣,归墟剑在石台上剧烈嗡鸣,剑穗的铜铃碎成了齑粉。
“是中州腹地的‘灵脉之心’。”沈清辞的引月佩悬浮在舆图上方,银辉勾勒出的九州灵脉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有人在强行抽取灵脉本源,北境的冰封灵脉已经开始二次断裂,南境的海眼也在倒灌!”
传讯的玄铁卫几乎是爬进殿的,腿骨不自然地扭曲着,嘴里涌出的血沫染红了金砖:“杨统领……灵脉之心的护山大阵……破了……守阵的三百弟兄……全成了石像……”
杨辰的指尖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归墟剑的剑鞘上,金红色的剑气瞬间冲上天穹。他清晰地感觉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苍梧灵脉正在枯竭,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正扼住九州大地的心脏。
三日前,东境万佛崖的镇魔碑突然渗出黑血;两日前,西境瘴骨林的新生草木尽数枯萎;昨日,南境天工阁的玄铁矿脉彻底崩塌。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此刻在灵脉震颤中串联成线,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有人在系统性地摧毁九州的灵脉节点。
“不是暗阁,也不是魔心宗。”沈清辞的银辉突然凝聚成一道虚影,那是个身披星辰法袍的老者,面容模糊,却能看出袍角绣着与帝莲相同的纹路,“月仙古籍里的残页记载,五帝时期有个‘断脉者’,能以自身为鼎炉,吞噬灵脉本源修炼。传说他被封印在灵脉之心,难道……”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玉石碎裂的脆响。李肃撞开殿门,铠甲上的帝莲纹已变得黯淡无光,他手里捧着半块破碎的龙纹玉佩——那是中枢城灵脉节点的信物,此刻正不断渗出黑色的汁液。
“灵脉之心的方向……出现了座通天塔!”李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塔身上缠着无数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着那些石像弟兄的心脏!”
灵脉之心的废墟上,果然矗立着座诡异的石塔。塔身由无数块刻着星图的巨石堆砌而成,每块石头里都嵌着个挣扎的人影,正是守阵的玄铁卫。锁链从塔顶垂落,深入地底,将灵脉本源源源不断地抽向塔顶,在那里凝结成一颗巨大的黑色晶石。
“杨辰,你来得正好。”塔顶传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星辰法袍的老者负手而立,手里把玩着那颗黑色晶石,“三千年了,终于有人帮我解开了五帝的封印。”
他缓缓转身,面容在晶石的光芒中渐渐清晰——那张脸竟与杨辰祖父的画像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的温和被阴鸷取代,眼底的星图纹路比任何苍梧部族人都要深邃。
“你是谁?”杨辰的归墟剑指向老者,剑气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苍梧部的叛徒?”
“叛徒?”老者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石塔嗡嗡作响,“我是苍梧部的先祖,是第一个觉醒仙骨的人!当年五帝忌惮我的力量,联手将我封印在灵脉之心,还污蔑我是‘断脉者’!”
他摊开手掌,黑色晶石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战火纷飞的上古战场,一个青年手持金剑,在灵脉之上斩杀凶兽,身后却突然传来五帝的偷袭……画面最终定格在青年被锁链穿透仙骨的瞬间。
“他们怕我掌控灵脉,怕我推翻他们的统治!”老者的声音变得疯狂,黑色晶石猛地膨胀,“现在,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等我吞噬完九州灵脉,就是五帝的亡魂也得臣服于我!”
石塔周围的石像突然动了。玄铁卫们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的火光,抽出腰间的长刀,朝着杨辰等人一步步走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却带着必死的决绝,刀身上还刻着玄铁卫的誓言。
“不要伤害他们!”沈清辞的引月佩展开银罩,试图唤醒石像体内的神智,“他们还有救!”
银辉落在石像上,竟激起剧烈的白烟。玄铁卫的石像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那是老者用灵脉本源催生的“脉蛊”,早已吞噬了他们的魂魄。
“没用的。”老者冷笑,黑色晶石再次收缩,“他们的灵脉已与我相连,生是我的傀儡,死是我的养料。你以为‘一力化大千’很了不起?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石塔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道黑色的灵脉射线从塔尖射出,击中之处,草木瞬间化为飞灰,石头熔化成岩浆。杨辰挥剑格挡,金红色的剑气与射线碰撞,在半空炸成能量乱流,震得他虎口开裂。
“他在借助整个九州的灵脉攻击!”沈清辞的银罩被射线撕开裂缝,手臂顿时被灼出焦痕,“必须毁掉石塔的基座,那里是脉蛊的源头!”
基座的巨石上刻满了与塔顶相同的星图,每道星纹都在流淌着黑色的灵脉本源。杨辰的归墟剑劈在巨石上,竟只留下浅浅的白痕——这些石头已被灵脉本源强化,比玄铁还要坚硬。
“苍梧的仙骨,果然名不虚传。”老者的声音从塔顶传来,“可惜,你的仙骨本源,很快也会成为我的养料。”
黑色晶石突然射出一道粗壮的射线,直取杨辰的胸口——那里是苍梧仙骨的位置。千钧一发之际,沈清辞猛地扑过来,引月佩挡在他身前,银辉与射线碰撞的瞬间,她的身体竟变得透明起来,瑶光仙骨的印记在她眉心忽明忽暗。
“清辞!”
杨辰抱住渐渐失去实体的沈清辞,归墟剑的金焰疯狂暴涨,第一次露出了毁灭的气息。他体内的苍梧仙骨与灵脉之心的本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不是守护,而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原来如此……”老者看着缠绕在归墟剑上的金红色火焰,突然露出了然的笑,“你想引爆苍梧仙骨,与我同归于尽?可惜,太晚了……”
黑色晶石完全亮起,石塔的星图开始旋转,整个九州的灵脉都在发出痛苦的悲鸣。东境的万佛崖崩塌,西境的瘴骨林沉入地底,南境的海眼吞噬了渔村,北境的冰川彻底融化……
沈清辞的指尖轻轻抚过杨辰的脸颊,透明的手掌上,瑶光仙骨的印记正与他胸前的苍梧印记产生共鸣:“祖父说过……双生仙骨……合则生……分则死……”
她的身体化作点点银光,融入归墟剑中。刹那间,金红色的剑气中泛起银白的光晕,两种仙骨的力量交织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从灵脉之心直冲九霄。
老者的惨叫被光柱吞没,石塔在光柱中寸寸碎裂,黑色晶石爆成漫天星屑。那些被脉蛊控制的石像突然僵住,身上的黑色触须渐渐褪去,露出玄铁卫原本的模样,只是眼神空洞,再无生机。
光柱散去时,灵脉之心的废墟上只剩下杨辰一人。归墟剑插在地上,剑身上的金红与银白渐渐平息,却再也唤不回那个手持引月佩的身影。
九州的灵脉震颤渐渐平息,却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东境多了片新的海,西境出现了巨大的裂谷,南境的岛屿消失了一半,北境成了无尽的草原。
杨辰拔出归墟剑,剑鞘上的血迹已干,却在阳光下泛着异样的光泽。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灵脉虽暂时稳定,老者的残魂却未彻底消散,而沈清辞化作的银光,还在剑中静静等待。
远处传来玄铁卫的呼喊,李肃带着幸存的弟兄赶来,他们的铠甲上,帝莲纹重新亮起微弱的光芒。
“杨统领……”李肃的声音哽咽。
杨辰望着灵脉之心的方向,归墟剑的剑穗虽已碎,却仿佛仍在轻响。他握紧剑柄,转身走向中枢城——那里还有需要守护的百姓,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变故再起,前路未卜。但只要归墟剑还在,只要心中的守护还在,他就必须走下去。哪怕代价是永远的孤寂,哪怕未来是无尽的黑暗。
因为他是杨辰,是苍梧部的继承者,是仙命帝,是那个曾与她约定“一同作战”的人。这份约定,就算隔着生死,也绝不会改变。
夕阳西下,灵脉之心的废墟上,归墟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横跨天地的伤痕,也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