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的“灵凡论剑”台上,王耀阳的“实道”剑正与北境的“冰魄剑”相撞。冰魄剑的寒气冻得台面结了层白霜,“实道”剑的“实”气却像温水化冰,剑风过处,冰霜簌簌消融。
“承让。”王耀阳收剑,看着对手落败离场,心里却没多少波澜。这场论剑,他更在意的是剑招的交融——灵根修士的“灵”如何借势,凡根修士的“实”如何扎根,这些感悟比输赢更重要。
台下,林念禾正被几个中域修士围着。为首的锦衣修士捧着支火灵花,笑得殷勤:“林师妹火系单灵根天赋卓绝,若与我木灵根结合,修炼定能事半功倍……”
林念禾皱着眉后退,指尖的火苗隐隐跳动,却碍于场合没发作。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论剑台上的王耀阳身上,见他收剑转身,立刻挤出人群跑过去,把刚才的插曲抛在脑后:“师兄,你的剑招又精进了!刚才那招‘融冰’,把‘实’气藏在剑风里,我都没看清怎么发力的。”
王耀阳没注意她语气里的急切,只当是同门探讨,认真讲解起剑势的流转。他没看到,那锦衣修士站在远处,看着两人并肩说话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论剑结束后,王耀阳把一路的感悟记在《修士录》上:“灵如流水,实似河床,水无床则漫,床无水则枯。”他合上本子,忽然觉得剑心有处滞涩,像是少了临门一脚的通透。
回彩云宗报备时,苏长老看着他的剑,笑道:“是该去紫云崖待阵子了,你的‘实道’,还差最后一层‘容’。”
这一去,便是三年。
紫云崖顶,王耀阳盘膝而坐,“实道”剑插在身前的石缝里,剑身蒙了层薄尘,却依旧透着沉稳的光。林松每月都会来,放下食盒就走,临走时总说:“林丫头把你那木剑擦得锃亮,说等你回来教她新招。”
林念禾来得少些,每次都站在崖下,远远看一眼就走。她的火系术法越来越精湛,指尖的火苗能凝成剑形,却总在靠近崖顶时收敛气息——她知道,他在悟道,不能打扰。
第三年的梅雨季节,紫云崖被浓雾笼罩。王耀阳的意识沉入剑心,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落霞谷的孩子练剑,老魏的铁剑断在北境,墨尘的碎影剑与“实道”相击,林念禾指尖那簇总怕烫到他的小火苗……这些画面交织成河,最终汇入一片虚空。
“原来……”他喃喃自语,“容的不是灵与凡,是所有过往,所有牵挂,所有不完美。”
话音未落,天空忽然炸响惊雷。
乌云翻滚如墨,紫电在云间游走,砸在崖顶的巨石上,迸出刺眼的火花。奇怪的是,所有雷电靠近王耀阳三尺之内,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引偏,绕着他和“实道”剑炸开。
“那是什么?”彩云宗的弟子们指着紫云崖的方向,只见雷光之中,一道沉稳的气势冲天而起,像座无形的山,压得人胸口发闷。
更惊人的是,宗内所有剑器都在震颤。外门弟子的木剑嗡嗡作响,内门修士的法器剑鸣声尖锐,连太上长老那柄封存在剑冢的“镇岳剑”,都在鞘中剧烈跳动,似要挣脱束缚。
“是剑境突破!”苏长老望着紫云崖,眼里满是激动,“第七境!剑王!”
雷雨中,王耀阳缓缓睁眼。他抬手握住“实道”剑,石缝中的剑身自动挣脱束缚,飞到他掌心。剑身上的尘垢被雷光洗净,“凡根路”图与“灵凡”二字交织流转,竟浮现出无数张面孔——落霞谷的孩子,老魏,墨尘,林念禾……所有他牵挂的人,都成了剑的一部分。
“一气生,二意凝,三罡破,四心守,五士合,六随灵,七王……容。”他轻声念出剑境的真谛,气势再次扩散,这一次不再是压迫,而是包容,像大地承载万物,像天空容纳雷霆。
周围的剑鸣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共鸣。“实道”剑轻轻震颤,剑穗上的小木牌与墨石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像是在为新的境界欢呼。
雨停了,月光穿透云层,照在紫云崖顶。王耀阳站起身,“实道”剑在他身侧灵动流转,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稳。他知道,剑王境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他的剑,终于能容下天地间所有的“不同”,无论是灵根凡根,还是爱恨牵挂。
崖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林念禾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柄木剑,指尖的火苗映着她的脸,眼里有泪,却笑得明亮:“师兄,你回来了。”
王耀阳望着她,又看了看“实道”剑上那个小小的“实”字木牌,忽然笑了。
“嗯,回来教你新招。”
月光下,一人一剑向崖下走去,剑穗的铃铛声在夜风中传开,清脆而坚定。远处的宗门里,所有剑器都安静下来,像是在恭迎一位真正懂得“容”之道的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