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城门楼子比宗门外的牌坊还高,青石板路被车轮碾得发亮,两旁的酒旗招展,吆喝声此起彼伏,竟比青风城还要热闹。
王耀阳刚进城门,脚步就顿住了。他习惯性地抬眼望——主街笔直,像把利剑穿城而过,两侧的巷弄则像剑穗上的流苏,交错纵横。更奇的是城中心那座钟楼,檐角的铜铃总往西北方向晃,明明是南风天,却像是被无形的力牵引着。
“这布局……”他摸了摸下巴,想起《观山看海篇》里的“困龙阵”残图——主街为轴,巷弄为锁,钟楼为眼,虽不完整,却隐隐透着股禁锢的意味。寻常人看不出,可在他眼里,那些错落的房屋、倾斜的檐角,都像是刻意摆下的“阵纹”。
邪修选在这里作案,难道和这阵法有关?
他正琢磨着,肩上忽然被拍了一下。一个穿灰袍的修士站在身后,腰间挂着块“丹霞宗”的令牌,笑着拱手:“这位道友,看着面生,是彩云宗的?”
王耀阳回礼:“正是,在下王耀阳。”
“幸会幸会,我叫石坤。”灰袍修士嗓门洪亮,“看来你们宗门也收到消息了?青州城这案子邪乎得很,我们丹霞宗来了三个弟子,刚去城西验过尸。”
王耀阳心里一动:“验出什么了?”
“怪就怪在这。”石坤压低声音,“尸体身上没伤口,可浑身精血像是被抽干了,连骨头缝里都带着股腥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两人边走边聊,王耀阳才知道,不止彩云宗和丹霞宗,附近的青云门、百草谷都派了弟子来,足有十几号人,都在查这失踪案。
“听说最厉害的是青云门的李师姐,”石坤指了指前方的茶楼,“炼气九层,一手‘青云剑法’出神入化,昨天刚追着个黑影到了城北,可惜让对方跑了。”
王耀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茶楼窗边坐着个白衣女修,正低头看卷宗,气质清冷,指尖偶尔划过茶杯,杯沿竟凝出层薄霜——是练冰系功法的,修为确实不低。
他忽然想起柳师兄的阵法,想起自己硬接的那三招。这些同门修士,哪个不是灵根出众、修为深厚?和他们比,自己这点“凡根的实力”,好像又不够看了。
“怎么了?”石坤见他发愣,“是不是觉得棘手?其实也别怕,人多力量大,总能揪出那邪修。”
王耀阳笑了笑,没说话。他摸了摸怀里的凡铁剑,剑鞘的粗糙触感透过布衫传来,踏实得很。是啊,人多力量大,可他的“力量”,或许不在剑上,不在修为上,而在那双能看透街道布局、能从蛛丝马迹里找线索的眼睛里。
“我先去城西看看案发现场。”他对石坤拱手。
“一起去?我正好要再去核对下尸体的位置。”
两人往城西走,路过一条窄巷时,王耀阳忽然停下脚步。巷口的石墩子上,有块青苔被踩掉了,脚印很浅,却透着股阴寒——不是修士的灵力,更像是……某种邪祟的气息,和《战地阵纪要》里描述的“噬魂术残留”对上了。
“石兄你看。”他指着脚印,“这痕迹新鲜,邪修可能从这走了。”
石坤蹲下身看了半天,皱眉:“就是个普通脚印啊……”
王耀阳没解释,顺着脚印往巷深处走。巷子尽头是面高墙,墙根有处松动的砖石,缝隙里卡着根黑色的布条,闻着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从这翻过去了。”王耀阳推了推砖石,果然是空的,后面是片荒废的院子。
石坤看得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王耀阳笑了笑,心里却更确定了——这邪修对青州城的布局很熟,专挑这种能藏踪迹的巷弄走,说不定就藏在某个与“困龙阵”呼应的角落。
他把布条收好,打算去跟其他宗门的弟子汇合。或许他修为最低,可在找线索这件事上,他未必会输。
阳光穿过巷口,照在王耀阳握着布条的手上。他忽然觉得,这青州城的热闹底下,藏着的阵法和邪踪,就像个复杂的机关盒,别人或许靠蛮力砸开,而他,能靠那双看惯了山川纹路的眼睛,找到最合适的“机关扣”。
至于修为高低……查案,未必只看这个。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