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浩南站稳,另一个红影已经凶狠地从侧面滑铲而来,鞋底闪着危险的光泽,目标是马卓立足的脚踝!
马卓看也不看,右脚尖在滚动的皮球上方极其轻巧地一点。
那颗球仿佛被赋予了灵性,听话地贴着草皮向前滚动了半米。
同时,马卓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贴着滑铲队员的鞋尖,以毫厘之差,化作一缕飘忽不定的青烟,倏然向前飘去!
罗烟步!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
在旁人眼中,只见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在密集的红色包围圈里,如同鬼魅般几个不可思议的晃动、转折、飘移。
时而脚尖轻点草皮,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
时而在狭小的缝隙中倏然加速,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凶狠的拦截、野蛮的冲撞,总是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落空,只留下扑空的对手茫然四顾。
马卓像一道白色的幽灵,在红色的荆棘丛林中自如穿梭。
他轻盈地晃过最后一名目瞪口呆的后卫,眼前只剩下孤零零的门将王强。
王强脸上带着巨大的恐惧,怪叫着扑了出来。
马卓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借着一股前冲的余势,轻盈地跃起,小小的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个漂亮的半弧形。
面对仓皇出击的门将,他右腿高高扬起,对着空中下落的皮球,脚背外侧狠狠一弹!
“嘭!”一声轻响。
皮球划出一道刁钻的外旋弧线,越过门将绝望伸出的指尖,贴着球门立柱内侧,钻进了网窝!
2:0!
球进啦!!
“啊——!!!”
“精彩!”
“干的漂亮。”
整个球场彻底沸腾了!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疯狂地呐喊。
那鬼魅般的突破,那举重若轻的弹射,超越了他们对足球的一切想象!
第七小学的教练,那个矮胖的男人,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教练席上,双手捂住了脸。
他精心布置的绞杀陷阱,在那个七岁孩童不可思议的“烟”步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下半场,第七小学的队员几乎放弃了进攻,他们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战术,只剩下一个核心——破坏马卓!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带着绝望的疯狂。陈浩南在一次争抢中,更是故意用肩膀狠狠撞向马卓的胸口。
“咚!”沉闷的撞击声。
马卓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脚下却如同生了根,稳稳站住。
他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因用力而面目狰狞的陈浩南,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通透的了然,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束光,瞬间刺穿了陈浩南因愤怒和挫败而堆积的阴霾。
陈浩南凶狠的表情僵在脸上,撞过去的肩膀还抵着马卓,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惭。
这个小不点,仿佛看透了他所有外强中干的虚张声势。
比赛临近尾声,北辰获得角球。
皮球高高吊入禁区,一片混乱的争顶中,球被顶了出来,落向点球点附近。
马卓如同预判般,早已悄然启动。
他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灵巧地腾挪,罗烟步再次展现神妙。
“我的,我的!”
然后抢在所有人之前,精准的出现在了落点的下方。
没有停球,没有调整!
就在皮球下落到与腰部齐平的瞬间,马卓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开!
左脚用力蹬地,身体在空中完全舒展,与地面几乎平行!
右腿如同钢鞭,迎着下坠的皮球,狠狠向上、向后抽击!
倒挂金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仰着头,看着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在空中定格成一道充满力量与美感的弧线。
阳光勾勒出他绷紧的脊背,和扬起的腿。
“啪!”
脚背结结实实地抽中皮球下部,发出一声清脆利落的爆响!
足球化作一道白光,没有任何旋转,笔直地、凶狠地,洞穿了球门正上方!
门将王强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地仰望着球网再次剧烈地颤抖。
漂亮!球进了!
3:0!
“哔——!哔——!哔——!”
终场哨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悠长。
“哇——大哥威武!”
“好棒啊大哥!”
“北辰——必胜!北辰——必胜!”
“3:0了,哈哈……赢定了!”
巨大的欢呼声浪瞬间将球场淹没。
“干得漂亮,马卓!”
“义父,收下我的膝盖吧!”
“帽子戏法!”
北辰小学的队员们狂喜地冲向他们的英雄,那个小小的10号。
马卓被兴奋的队友们簇拥着,拍打着,小小的身影几乎被淹没。
“撒手!卧槽……哪里不行……别乱摸啊喂!”
他努力地从热情的手臂缝隙中钻了出来,小跑几步来到场边。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湿发紧贴着红扑扑的脸颊。
他随手用卷起的袖口胡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那动作带着孩子气的率真。
阳光落在他汗津津的小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清亮,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快乐光芒。
他咧开嘴,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小白牙,笑容像七月最晴朗的天空,干净得能融化一切,先向看台上的马宁他们挥了挥手:
“爸爸、妈妈,我没让你们失望吧!”
马宁抬起双手放在嘴欠,比了一个喇叭的手势大喊:
“没有,儿子,你是最棒的!快告诉大家,你此刻的心情!”
“踢球嘛,”他的声音不大,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澄澈:“开心最重要啦!”
看台喧嚣的声浪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有那么一瞬的寂静。
随即,更热烈、更纯粹的欢呼爆发出来,不再仅仅为了胜利,更为这小小身躯里透出的、灼灼如烈日般的光华。
场边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运动外套、一直沉默观看的中年男人,悄悄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