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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内的温度在镜中“关羽”抬手的瞬间又降了三度。

那道虚幻的手指触到镜面时,淡蓝色的波纹像活物般窜出,眨眼间裹住四人的脚踝。

陆无涯刚要掐诀驱寒,突然发现指尖的灵力像被冻成了碎渣,术法结到一半便卡在喉咙里:“我、我的引雷诀……使不出来了!”他布满皱纹的手在身侧微微发颤,腰间的雷引珠原本跃动的蓝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

关羽的手掌始终按在青龙偃月刀的刀柄上。

他注意到波纹掠过自己手背时,皮肤表层结起细密的冰晶,却不疼不痒——这不像普通禁制的灼烧感。

“别慌。”他声音沉稳,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关兴肩膀,“试试用刀背敲冰壁。”话音未落,他已抽刀劈出一道寒芒。

刀身与冰壁相击的刹那,金属震颤声在冰室内回荡,溅起的冰屑却真实地扎进了他的手背。

“不是幻术。”他抹掉血迹,“是某种记忆具现——初代守门人用灵力把过往封在这里了。”

关兴突然踉跄一步,额头那枚暗红印记泛起微光。

他下意识捂住眉心,锁魂刃虽不在身边,可意识里像有根线被人轻轻一拽,鬼使神差地转向冰室西北角。

“爹……”他嗓音发哑,“那边……有东西在叫我。”

关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冰层下隐约有块黑黢黢的石头轮廓。

他反手将刀递给关兴,自己蹲下身用掌心去融冰:“陆老、云婆婆,搭把手。”陆无涯立刻从怀中摸出短刃,云婆婆则咬破指尖,血珠落在冰面竟腾起白雾——她的雷火之力虽被压制,血脉里的热力还能用。

四人合力凿了半柱香,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石碑终于从冰层里“浮”了出来。

“唯有真正的钥匙,方能唤醒沉眠的真相。”关兴念出碑上铭文时,指尖的印记突然烫得灼人。

他条件反射缩回手,却见关羽已从怀中取出封灵匣。

那是他用玄铁和冰蚕丝特制的匣子,此刻匣盖自动弹开,锁魂刃嗡鸣着飞出,悬在石碑上方三寸处。

寒镜的镜面剧烈震颤起来。

原本映着众人倒影的镜面突然泛起血光,再看清时,竟映出另一幅画面:一名穿玄铁重铠的男子背对着他们,身后悬浮着三柄神器——锁魂刃泛着暗红,焚星剑流转金芒,寒镜则像团凝固的月光。

“钥匙从来不是兵器。”男子的声音像从极远之处飘来,“是承载意志的人。你若归来,便意味着命运重启。”

关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声音他听过——在麦城破城前夜,他梦到过同样的声线,说“你本不该死在这里”。

此刻他终于看清男子的侧脸:和镜中那个傲气的“自己”有七分相似,却多了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

“初代守门人……”他喃喃自语,喉结滚动,“原来我不是第一个。”

“父亲!”关兴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镜中那个“年轻关羽”的笑容不知何时凝住了,眼尾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刀。

他缓缓抬起手,食指对准关羽的心脏——冰室的穹顶应声裂开,碎冰如暴雨般砸下!

“退到石碑后面!”关羽旋身将关兴护在身后,青龙刀划出半圆刀光,将砸向关兴的冰锥尽数劈碎。

陆无涯拽着云婆婆扑向石碑,可老人的腿脚到底慢了些,一片冰棱擦过他的左肩,顿时渗出血珠。

云婆婆急得直跺脚,却只能用身体挡住陆无涯,任冰屑砸在自己背上。

寒镜在崩塌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关羽抬头的瞬间,恰好看见千万片镜芒中飞出一道白光,像支利箭般扎进关兴眉心。

关兴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冰面上。

他双手抱头,指缝间溢出血泪,声音像从地狱里挤出来的:“父亲……我听见了……门后的声音……”

“兴儿!”关羽跪在地上托住他的后脑勺,掌心能感觉到关兴的头骨在发烫。

他扯开儿子衣领检查,却见那枚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金色,纹路竟与石碑上的符文完全重合。

冰室的崩塌声突然弱了下去,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比之前更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沿着冰渊的通道缓缓爬上来。

“走!”陆无涯捂着左肩站起身,雷引珠最后一次亮起幽蓝光芒,在众人头顶撑起片护盾,“冰渊入口的封印要撑不住了,再晚就被天陨阁的人堵在里面了!”云婆婆颤巍巍从怀中摸出三颗避寒丹,塞给关兴两颗,自己吞了一颗:“小将军,咬碎它,能撑半柱香。”

关羽将关兴背在背上,青龙刀扛在肩头。

他最后看了眼碎裂的寒镜,镜面残片里,初代守门人的身影正朝他微微颔首。

冰室的出口就在二十步外,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层下的铁链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他们的脚后跟爬行。

“爹……门后有光。”关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温热的血滴在关羽后颈,“很亮,很暖……”

关羽收紧手臂。

他能感觉到关兴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可那心跳声里,有股熟悉的力量正在苏醒——像麦城断墙上的星火,像斩颜良时刀光里的赤焰。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锁魂刃,刀刃上的血纹正随着关兴的心跳明灭。

冰渊入口的风雪灌进来时,陆无涯的护盾“砰”地碎成光点。

四人跌跌撞撞冲出冰渊,回头望去,整座冰渊正在剧烈震颤,冰层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云婆婆突然指向天空:“看!天陨阁的飞舟!”

关羽眯眼望去,三艘刻着玄鸟纹的飞舟正破云而来,舟头站着的白袍修士,正是之前追杀他们的那拨人。

关兴在他背上动了动,额头的金印突然亮起,空中的飞舟竟齐齐晃了晃,像是被什么力量撞偏了方向。

“走。”关羽咬着牙往雪原深处跑,积雪没过他的膝盖,“回隐世村。兴儿的血脉……需要更安全的地方。”

身后传来冰渊彻底崩塌的轰鸣。

关兴的血还在滴,滴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极小的金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