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常、景姗、薛露的手机一直在响。
从中午起,他们就在不断地接着电话。
这个世界仿佛从一刻开始,完全停止转动了一样。
景文泽和乌贞华被司机接到别墅这边。
进门就在说,“七点八级……”
“老天爷,益州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地震。”
“乱套了。”
“全乱套了。”
“伯常,我们……我们想回益州去……”
叶伯常都还没有说话,景姗先发火了,“爸,妈,这个时候你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你们回去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们就踏踏实实地留在这边,比什么都重要。”
景姗凶巴巴地说了两句之后,又急着去给乌娜打电话。
依旧是暂时无法接通。
薛荣光和唐舒意很快也赶了过来。
薛荣光还在接电话,“我到了,露露和孩子没事。”
“震中在哪儿?”
“好的,我转告伯常。”
“你们还好吗?”
“好的,看伯常这边怎么安排吧……”
薛荣光和唐舒意那边得到的消息全都转达给叶伯常时,顺便说了一句,“修正了,最新震级为……八点零!”
景文泽和乌贞华听得心头一咯噔一声,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自己的情绪。
叶伯常的手机一直在拨打老袁、杨品冠他们的电话……
一直打到快晚上七点的时候,也没有打通。
新闻开始了。
第一条,便是震惊海内外的地震消息。
从这一刻起,屋子里很安静,连平常闹麻了的叶佳欣在这一刻都显得格外安静。
唐舒意捂着脸大把大把地抹着眼泪。
乌贞华叉着腰面朝落地窗外。
景文泽、薛荣光一本正经在分析震中的地理位置,可能出现的伤亡情况,说得都很专业,可是越往后边说,声间越小,也能听到他们话音中的颤抖。
叶景彤在叶伯常的怀里,看看电视,看看爸爸,看看电视,再看看爸爸,伸手把爸爸脸上的泪水给抹了。
钻进爸爸的怀里,自己也在偷偷地哭。
薛露抱着老二,额头叩在叶伯常的肩上,压抑得很。
景姗给乌娜的电话终于打通了,电话递给叶伯常。
“喂?”
“姐夫,姐夫,我没事,我在外边出差。”
“突然接到消息。”
“姐夫,你这边有什么吩咐,我马上到云城安排。”
叶伯常说,“找老袁。”
“我会把老夏他们手下的所有的设备集中。”
“让老袁带着他们挺进震中。”
叶伯常了跟乌娜安排完工作之后,再给老夏打电话。
夏有杰说,“叶总,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叶伯常说,“国内留的人和设备全部往震中放,尽快抢通道路。”
夏有杰说,“我联系到他们,马上照办。”
“还有在益州那边承包隧道工程的,我也有熟人。”
“一起调过去。”
叶伯常说,“等我通知,过几天,你也该回来了。”
往益州的电话还是不怎么打得通。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之后,叶伯常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
最先接到的是叶湘雪和姐夫的电话,他们全家都平安。
之后是叶盈来了电话。
相互报了平安……
这一夜,众人在互道平安与思念的同时,其实所有人的心应该都是放在震中的问题上的。
过去这么多个小时,关于震中,没有一点具体的情况放出来。
而当第二天上午,震中的消息出来之后,又有多少人久久不能言语。
有多少人潸然泪下……
家里的电视一直没有关,所有人都在等着里面的第一手新闻放出来。
他们知道那必然是惨不忍睹的画面。
他们也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数字。
他们也知道那必然是一个又一个破碎的家庭。
但是,再糟糕……也希望从那些残垣断壁当中传出一道道希望的声音来……
“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就是李白故里的百姓自发组织震灾团体……”
“这里的所有物资,都是百姓自发捐赠,包括衣被、饮用水、方便面……”
“要知道李白故里离震中同样很近,受灾一样严重。”
“但是这里的百姓却依旧在忙着温暖他人……”
“我相信伟大的中国人民在大灾大难面前永远会团结在一起,一定能共渡难关……”
“我们的队伍现在离震中还有十五公里……”
“第一批灾民已经从里边撤出来了……”
“大家可以看看我的身后,专业设备都堵在路上。”
“前面正在抢修路段,预计两小时之内抢通。”
“我们现在跟随的是武警交通部队某部官兵的救援队伍,在当地老乡的带领下,徒步进入……”
“那边是一个村庄……现在已经……已经……看不到了……”
“我们现在已经抵达震中坤川县城……大家可以看到,这里……已经没有一个县城该有的样子……”
“救援先头部队进入县城,目前安置在坤川中学周围。”
“大家可以看到,这所学校是震后唯一完好的建筑。”
“部队驻扎周围,是因为将学校变成了临时医院,重伤员要学校内要完成第一次救治……”
“大家注意到,这所学校内有许多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在帮着照顾伤员。”
“而在地震当时,由于平日有过专业演练,这所学校的全体师生无一人伤亡。”
有一名中学生说,“看那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的,没有把房子砸倒。”
“这所学校是伯常哥哥给我们建的。”
“伯常哥哥,那维维老师,薛露姐姐你们还好吗?我们没事……”
伯常?那维维?薛露?
这几个名字,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传递……
伤痛,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被抚平的。
但是,精神是需要歌颂与传承的。
益州当年有段时间的中小学防震减灾演练,在此次地震当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有那么几所学校房子倒了,学生却没事。
随着大量的报道出现时。
叶伯常这个名字,不断地被人提及。
叶伯常,他也只是一个人,他不想当英雄,如果可以,他更成成为超人。
2008年奥运前夕,坤川中学正式更名:伯常中学!
某年春节,南岛。
麓山海底酒店人满为患。
这间酒店除了有海底观景房之外。
还有一个超大水族馆!
这里已经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然而真正受欢迎的地方,是熊猫馆。
这里是排着队的家长带小孩子围观的地方,中外游客都有。
导游正在给游客介绍,“这是我们南岛唯一的一对熊猫。”
“弟弟叫丹铁,妹妹书券……”
有游客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低声笑骂,“取的什么鬼名字。”
“甚至不如盼盼好听。”
“连个名字都取不好,无语死了。”
很少人注意到,在旁边的牌子上写着一行小字,“坤川县感谢叶伯常先生的帮助与贡献!”
……
又是一年春。
云城凤凰山菊花遍野!
那个叫“叶平”的墓前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和墓碑上照片里那个温和的男人对视着。
一大一小两个小女生,手牵手过来。
大丫头看看小男孩,没有说话。
小丫头问小男孩,“你是谁啊?”
“这是我爷爷的墓。”
“你是不是认错了?”
“姐姐,你看看他,是不是跟爸爸小时候的样子长得很像啊?”
大丫头也认真地看了看小男孩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没有说话。
二丫头,朝这一区尽头的大人们挥手,“姗妈,妈,你们快来啊,这里有个弟弟,跟爸爸小时候长得好像啊。”
一行人慢悠悠地朝这边走过来。
景姗和薛露先是远远看一眼,再蹲下来,一左一右地看着小家伙,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之间脸上的惊讶……
大姐叶湘雪瞪着两眼,“好像……是有点像伯常小时候……”
“伯常……人呢?”
叶伯常去了旁边一个区,他也没想到今天这边这么多人。
手里捧着一束菊花,看到季伟航和彭红玲就已经够惊讶了,再看到多年没见的季柔时……
季柔先是愣神,接着四处在找什么东西……
“季叔叔,彭阿姨……”
“我来看看老爷子……”
夫妻二人连给女儿使眼色,女儿在努力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
季柔看到叶伯常很开心,但是,她现在更慌。
等叶伯常放下花的那一刻便问,“你们,怎么了?”
季伟航摆摆手,问女儿,“看到了吗?”
季柔摇头,终于忍不住地大叫,“小引!”
“小引……”
叶伯常拉着着急的季伟航,“叔叔,是在找人吗?”
“你别……伯常……你先去忙你的……”季伟航急得话都说不清了。
叶伯常说,“叔叔,你听我说,我们那边来的人多,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样子,多大,我们分头找找……”
季伟航一脸为难,“五岁多,男孩……”
叶伯常的表情微变,但依旧准备给家人打电话,不过先接到了景姗的电话。
“伯常,你在哪?”
“我们在爸爸这边,有个小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很像……”
叶伯常两眼一定,“你问他,是不是叫小引……”
景姗平视着小男孩,“你是不是叫小引?”
男孩子点点头,“是的。”
景姗也是一愣,“你姓什么?”
小男孩说,“姓叶!”
景姗懵了,薛露也懵了……
“伯常,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姓叶……”
叶伯常放下电话,走到大路上,一把牵住从上面疯跑下来的季柔,“找到了!”
“他……在我爸爸墓前……”
季柔愣愣的,就这么被叶伯常牵着,一路到了叶平的墓碑之前。
他,是第一次见到叶引。
叶伯常就那么跪在老爸的墓碑前……
“老爸,谢谢你哟……”
……
某年初秋!
叶伯常去了学校。
老师见面就告状。
“叶引爸爸,你儿子真的太不像话。”
“一身的屎就往我怀里钻。”
“你们在家是怎么教育的?”
叶伯常问儿子,“你一身的屎怎么来的。”
叶引说,“同学把厕所的屎糊我身上,我委屈,难受,让老师抱抱……”
叶伯突然看着老师,“老师,把屎弄叶引身上的学生你不处理,不请家长,把我叫过来,怪我没把儿子教好?”
“我要见校长。”
“我一定要见校长……”
办公室外,二丫头偷看着里面的情况,小声说,“大姐你看,这法子管用,至少老爸能反攻。”
大丫头牵着二丫头,“那你不能再打老三的同学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