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外人来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可能没办法理解这里所有人此刻的态度。
他们不怕死人。
连基本的敬畏都没有。
全身都是血窟窿的宋平被从数根钢筋上拨出来的时候,就像商店里的服装假人一样被摆在那里。
李阿娇不怕死人。
时辉不怕死人。
连亲自动手的徐松居然还去帮他们搬了死人。
动作自然到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一般。
这一刻,宋平不是死人。
而是他们表达诉求的工具。
时辉安排了车,把李阿娇一家子带个死人往酒店里送。
平海村的人也被大巴车接着前往酒店。
时辉都不敢想象一会酒店有多热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叶伯常脸上的表情了。
时辉正准备走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小声说,“时总,把他们就这么送过去……”
“麓山酒店是不是就黄了?”
时辉点头,“废什么话?”
那人又问,“麓山黄了,那几个大公司的地产项目也黄了。”
“他们都走了……海浪湾的房价还怎么往上抬呢?”
“我们不是要把平海村的地收回来,自己搞地产吗?”
时辉的脸色陡然一变,瞪着身边的人,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
那人说,“时总不知道吗?”
“平海村已经纳入海浪湾的规划范围了。”
“我叔叔是自然资源局的,这件事两个月前就开始在规划了,时总不知道吗?”
时辉的心突突地跳,他这半年时间这么气,很大的原因是这一块蛋糕没有分到。
几块最好的地,有的是一早就被人抄底买下的。
有的是政府提早就收回去,高价拍出。
最近二级市场的土地交易火得一批。
海浪建工没有从中捞到一点好处。
以前就靠举报,靠打砸,靠围堵,靠与本地的相关部门联手,就能从外地投资商的手里割一大块肉下来……
在叶伯常这边,同样的招数不凑效。
这次又有上边下的死命令,所以,叶伯常必须死。
可是时辉公司的员工提醒了他一句。
平海村也在拆迁范围。
但是这一块地,现在是无主的。
政府如果收回去的话,又将以高价拍出。
那么……如果这块地在自己的手里呢?
有江利在,江利上边还有一众大领导的支持。
平海村那一片如果真的拿下了,跟政府谈,利润过亿,自己开发,随便赚个两三个亿。
那么……
现在有个问题,如果真靠这件事,把舆论给炒起来之后,这边的地产市场还有救吗?
时辉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呢?
时辉还在琢磨这件事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徐松的声音,“老板,平海村怎么了?”
时辉愣了一下,有点冒火,又有点嫌弃地看着徐松,“平海村?能怎么?”
“走吧,去酒店。”
徐松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再结合刚才收到的短信内容。
现大好像也轮不到徐松不相信了。
草尼玛的,脏活累活都是我来干。
荣华富贵跟我不相关?
徐松盯着时辉的背影,有点沉默,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再想想刚才的短信,平海村……他总感觉有些不妙。
辖区所的警察到项目上的时候,扑了一个空。
尸体被搬走了。
他们上报市局。
市局这边派的刑警队的人马上去现场,还通知了法医,带在一大票的人前往。
可是,他们去了也没用啊……
因为宋平现在被搬到了酒店大门口。
大堂那边的妹子本来说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看到地上躺了一个人,脸色不太好,怎么感觉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再看李阿娇他们一家子的穿着打扮,再看看地上躺的那一个……
那不是青一块紫一块,那是有点死了……
妹子被当场吓哭。
大堂经理赶来,指挥着保安赶人。
可是看看对面这些平海村的村民,几乎人人手里都有家伙。
气势汹汹的保安,在看到本地人的眼神之后,他们眼神清澈地往后退了退。
我拿一两千的工资,拼什么命嘛?真的。
正值旅游旺季。
购房团一波接一波。
那维维的音乐会在三亚举行。
几乎整个靠近海岸线的酒店全线暴满。
这么多的游客,在这个黄金时间进进出出酒店。
在得知尸体摆在酒店大门口的时候,人群的反应都一样,先朝后退了几步,但是又人头挨人头地往前凑。
东北的平常骂人叫“傻狍子”。
但是他们此刻好像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行为跟动作,好像跟傻狍子也没什么区别。
明明都退后了,但是看到这种热闹就近在眼前,要是不把事情给弄清楚,就像亏了几百万。
现场只有极少数的人,因为忌讳这个东西,哭丧着脸拉着自己的家人,“走啊,看什么,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这局面,看来已经失控了……
大堂经理满头大汗地拿着对讲机通知上面,同时靠近尸体,问了一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李阿娇全程没有流过一滴泪,刚才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儿们,眼泪已擦干,她们的眼神凶狠得像战士!
李阿娇盯着儿子的尸体,平静地说,“把乌娜叫出来。”
乌娜?
乌娜是谁?
大堂经理也懵了,先在酒店里查了一下人事。
酒店的员工当中没有一个叫乌娜的。
酒店的副经理到前台的时候,大堂经理汇报情况,“我们酒店的客人名单当中没有乌娜这个人。”
“但是……”
副经理扭头瞪着大堂经理,“都这个时候了还吞吞吐吐?”
大堂经理说,“麓山集团在我们酒店租用了办公区。”
“他们的人员名单当中,有一位副总设计师,叫乌娜。”
副经理愣了愣,这就有点麻烦了,麓山的老板,现在正和几大集团的领导与市委一帮重要领导在吃饭。
这帮人如果是冲麓山来的,倒不如说是冲着市里边的领导来的。
但……死人抬酒店门口这么放着。
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对酒店生意与名声的影响,这个短时间之内根本就不能用一个具体的数目来核定损失。
副经理咬了咬牙,进了包间,先给各位领导送了一瓶酒。
接着便在叶伯常的耳边说,“叶总,能不能请你出来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