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待客?莫非是黑店不成?”
男人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些调侃的笑意。
“黄蓬?”嘉飞公主眉眼一亮。
“见过公主!”黄蓬上前行礼,侧眸看了司蕴一眼。
嘉飞公主心领神会,哦了一声:“我正要走,不打扰你们了!”
刚抬脚,又返回去,对周嬷嬷说:“嬷嬷,你看我那香囊实在不像样,送不出去,你要不帮我绣一个吧?”
“公主有令,岂敢不从?明日来拿!”
“好勒!”
嘉飞公主笑呵呵地离开。
“黄大人先坐!她手头上一点事,做完就好了!”周嬷嬷赶忙起身,给黄蓬倒茶水。
“多谢嬷嬷!”
黄蓬站在柜台前,司蕴正低着头,拿针的手愈发的快,好似忙得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似的。
黄蓬无意打搅,目光落在司念云身上,下意识拿起一张纸。
登时,眼睛被刺了一下。
这字……真是一言难尽。
“你这样练字,永远练不好!”黄蓬看司念云在临摹字帖,忍不住指教一句。
谁知,司念云瞬间崩溃,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一下午,她不知道写了多少张纸,写一张被司蕴撕一张。
“姐姐!我写不好,我永远也写不好了!”司念云的泪像珠子一样,一颗颗的滚落。
司蕴和黄蓬皆是一脸愕然。
“哭什么?慢慢练!总会练好的!”司蕴放下手上的活,捧着司念云的脸,轻轻地给她擦眼泪。
周嬷嬷倒了茶水出来,咣地一下,重重放在柜台上,一把将司念云搂进怀里。
“我将她养得这般开心,你一回来就叫她哭!你还是亲姐姐?你真忍心!才多大的女娃,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你不是交代我,她之前受了很多苦吗?”周嬷嬷板着脸,忍不住斥责一句。
“我……”
司蕴无言以对,看向始作俑者黄蓬。
黄蓬更是冤枉极了,他叹息一声,待司念云在周嬷嬷的柔声轻哄下,慢慢不哭了,这才开口。
“刚开始写字,不应以临摹为主,先练运笔,你运笔都不好,怎么写得好?”黄蓬尽量温言细语。
“这个啊……你跟她说去!”周嬷嬷瞟了一眼司蕴,“她自己都是半桶水,还教别人?”
“干娘!”司蕴皱眉轻斥。
周嬷嬷推了司蕴一把:“你们出去说!念云该饿了,我要带她吃东西了!”
周嬷嬷力大无穷,司蕴和黄蓬齐齐被推出门。
司蕴脚上有伤,黄蓬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轻轻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两人站着,有些尴尬。
黄蓬看得出来,周嬷嬷这是故意借题发挥,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饭吃了吗?”黄蓬询问。
“没呢!我请你!”司蕴挑了一眼,对面的云来客栈。
彭娘子正倚在门上,笑着对他们招手。
“好!”
二人走入云来客栈。
彭娘子亲自端茶倒水,笑意盈盈地说:“哎呀,几日不见,司姑娘怎么伤成这样?额上若是留疤,可白瞎了这般美貌!”
“应当不会,我近日饮食清淡!”司蕴笑着交代道。
“好勒!”彭娘子用眼神示意小二去后厨叮嘱,从善如流坐在司蕴身旁,拉着手,关切道,“最近没睡好?没吃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瞧着就让人心疼!”
司蕴笑道:“彭娘子不如有话直说?”
彭娘子瞥一眼黄蓬,司蕴心领神会道:“但说无妨!”
这话,等同于他不是外人。
黄蓬眼尾染上笑意。
“瓦肆对面的铺子,那般大,那般好的位置,怎么还空着呢?已经有许多人来打听过了,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打算?”
旺铺空置许久,彭娘子曾私底下骂过司蕴数回,但当面可不敢。
司蕴哦了一声:“那已经有主了,估摸着开春了就会来!”
那间是留给秦磊的万亨钱庄。
“那就好那就好!”
彭娘子欲言又止,司蕴耐心地等。
“有些手巧的农妇,做了些有趣的玩意,年关将至,瓦肆人来人往,我想在那支个摊子,帮她们售卖,赚点碎银子贴补家用!”
彭娘子挽着司蕴的手,笑得妩媚,她常年在客栈迎来送往,习惯了谄媚讨好。
司蕴眉眼带笑:“彭娘子是个热心肠,多行善事,哪有不应之理?”
“你才是真菩萨心肠!”彭娘子喜上眉梢,不断摩挲着司蕴的手,恍然间,发现司蕴手背上淤青一片,怔了下。
“这伤真骇人,我瞧着都心疼到不行,幸亏今日柳启东不在,要不然不知道该心疼成什么样了!”
听彭娘子这般说,黄蓬饮茶的手顿住,眸中有异色一闪而过。
这话,乍一听有些故意为之,不知是调侃司蕴,还是专说给他听?
“彭娘子与司蕴相熟,我便也不瞒着彭娘子了,我与司蕴已定了亲事!”
黄蓬将笑意写在脸上,似乎毫不在意彭娘子方才的挑衅,继续道:“以后可别再说那样的话,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语气谈吐文雅,可那眼神却带着威胁之意。
彭娘子惊愕道:“定亲了啊?那恭喜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大喜之日,记得请我喝上一杯喜酒!”
黄蓬虽着常服,但举手投足的官威,显而易见。
彭娘子见多了人,一眼便能瞧出来,黄蓬大小是个官。
“一定!”黄蓬颔首示意,你可以走了。
彭娘子讪讪离开。
司蕴有些恼火,低语道:“你为何要同她说这个?她是十里八街出了名的大喇叭!”
“那怎么了?”黄蓬挑眉,大喇叭和亲事,有什么冲突吗?
“我们的亲事,立刻就会被传出去!”司蕴指尖点着桌面,忿忿道,“说你娶了个丫鬟回家!再加上我并不算好的名声,会连累到你!”
“传吧!传出去!有何妨?”黄蓬无所谓的笑。
“……”司蕴抿了抿唇,不言语。
“是你怕,还是我怕?”黄蓬摇头笑道。
“我怕,是我怕,行了吧?”
很快,酒菜上桌。
司蕴吃了两口,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聘礼筹备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