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皎轻轻展开了解鸣寄来的信笺,字里行间,解鸣细腻剖析了云安的险恶局势,连精锐的锦衣卫都未能幸免。
言下之意,她此行无疑是步入虎口,凶多吉少。
他又提及侯府上下,老小皆倚重她于一身,她身负重任,不可轻举妄动。
然而,关于那场肆虐的瘟疫,信中却只字未提,仿佛它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于皎的眉宇间掠过一抹不耐。
那薄薄的纸张便被她随意地搁置在了一旁,如同一片无足轻重的落叶。
一旁的大夫窥见了这一幕,心头暗自庆幸,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
于皎突然说:“你明日就去给解鸣送药,他问起,你就说我看了信,但是还是要去。”
大夫心中莫名,不理解于皎的操作,但还是应下。
第二日,大夫去给解鸣送药。
解鸣看到大夫抓着就问:“如何了?世子夫人还是要去?”
“是。”大夫话音稍顿,“世子夫人与世子情意深重,自然是想去的。”
大夫把前半句咬得很重。
暗暗提醒解鸣。
可解鸣此刻的心思全然系在于皎的阻拦之上,对那些细微末节竟是浑然未觉。
他再次提起笔来,轻蘸墨汁,动作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欲再书一笺,烦请你代为转交世子夫人。”
一旁的大夫见状,终是忍耐不住,眉头紧锁道。
“解公子,此举似乎欠妥吧?侯府上下对您多有援手,救您于危难之中,可您却频频与侯府夫人书信往来,这岂不是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平添无端祸患吗?”
解鸣的脸色轻轻一变,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
“我深知侯府对我的大恩大德,正因如此,我所思所想皆是为了世子夫人好,绝无半点私心杂念。还望先生能伸出援手,助我一臂之力。”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先生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好。”
反正能说的,都说了。
大夫将信交给于皎。
这次的信上,总算是提到了瘟疫的事。
解鸣在信中轻描淡写道,他夜有所梦,梦境中云安古城被瘟疫的阴霾所笼罩。
他继而提及,近来梦境频繁,且桩桩件件,竟皆在现实生活中寻得了对应,这让他心中难安。
于是,他字里行间满是恳切,希望于皎莫要轻视这番无根之谈。
毕竟,在这世事难料之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一份戒备总无大错。
于皎看完,心中有了数。
解鸣所知,大抵仅限于瘟疫与药方。
其余内情,他似乎亦是一片茫然。
于皎便将解鸣的来信小心封存信封。
随即提笔,另书一封,简明扼要地叙述了此信的由来及前因后果,而后吩咐手下以加急之速,将信送往沈枢手中。
她已经提醒沈枢了。
就看沈枢命大不大了。
沈枢缓缓展开信笺,一字一句细细咀嚼,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座小山。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那片喧嚣的市井。
云安城,正沐浴在阳光下,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丝毫不见即将被瘟疫阴霾笼罩的迹象
若是解鸣梦中预示为真,那么这场瘟疫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估计和失踪的那几十个人脱不了干系。
不管是不是真的。
提防一些总是没错。
沈枢下令,不管在何处发现那几十人的踪迹,速报,不可将那些人带回云安城。并且所有参与搜寻的人员,必须佩戴面罩。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搜山,终于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线索。
在那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隐约显露出一条新辟不久的小径。
然而,顺着这条小径深入探索,直至它的尽头,却是茫茫无际的山峦,一片空寂,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风声与山影相伴。
“大人,没路了。”
“分开找,尤其是山体,看是否有能进入的地方。”
“是!”
一群人分开寻找。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一道狭窄的山缝赫然显现,仅能容一人侧身挤过,其深邃程度令人难以窥探其底。
缝隙幽暗,让人心生怯意。
沈枢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轻轻一吹,微弱的火光在指尖跳跃,随即被他抛进去。
火光在黑暗中闪烁,勉强照亮了周遭——满目的嶙峋怪石,错落有致。
不似有人。
“大人,这缝隙看似可行,咱们是否要深入一探?”身旁一名随从低声请示。
沈枢眼神坚定,简短下令:“选派两人先行探路,切记,勿要远离此地。一旦发现空间开阔之处,即刻返回报告。”
“遵命!”
两名精干的探子应声而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幽暗的山缝,身影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
待二人身影消失,沈枢又转向其余众人。
“其余人等,在四周仔细搜寻,看是否有其他隐秘的入口或是线索,不可遗漏任何细节。”
“是!”
沈枢在山缝口四下的岩石。
又用手中的绣春刀刮了一点儿粉末下来,看不出什么名堂。
过了一会儿,下去探路的两个人回来了。
“大人,里面却有通道,只是被堵住了,过不去。”
沈枢:“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他转头命令,“青柏,去多拿些炸药,再将全城的锦衣卫都调到这里来,戒备。”
“是!”
青柏走了。
沈枢手指轻轻一点,直指那峭壁间的细小缝隙,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此隙拓宽!”
“遵命!”
应声而下,十几道身着华丽飞鱼服的锦衣卫身影瞬间涌动,他们动作迅捷而整齐,仿佛山风中穿梭的利刃。
不过片刻光景,那原本仅容一线天光的山缝,已被巧力拓宽,足可容纳两位成人并肩而行,透进的光线也更加明亮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带着期盼的呼唤,自那幽深的洞穴内部隐约传来。
“外面来人了?”
“大人,确凿无疑,里面确有人声!”
一名锦衣卫连忙禀报,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惊讶与激动。
他连忙要下去。
沈枢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于皎那封书信的字字句句,心中一动,连忙伸手将人拦了下来。
“且慢,”他沉声道,“还是先让大夫进去瞧瞧里面的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