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龙关的铁雾裹着黄沙,把城楼浸得像块发涨的锈铁。
士兵们裹着三层毡衣仍止不住发抖,灯笼在风里晃成残烛,将影子投在斑驳的城砖上,恍若无数屈死的魂灵在攀爬。
风沙啃噬女墙的尖啸里,混着当年战死士兵的呜咽,听得人骨头发冷。
唯有城角那人挺直如枪。
双目在雾中亮得惊人,一身筋骨绷得像上满的弓弦,任凭冰沙打在脸上,眼皮都未眨一下。
他掌心的老茧磨着冰冷的垛口,意志比关隘的基石更硬——直到他忽然松了肩,喉间溢出声低笑。
望远镜的镜片穿透雾纱,映出远方沙地上的身影。
不是骑马,不是乘车,竟是一行人踩着黄沙悠悠走来。
为首者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衣服,手里转着个酒葫芦,步伐轻快得像在逛集市。
身后几人说说笑笑,靴底碾过碎石的脆响,竟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他们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走在漫天迷雾里,身影越来越清晰,仿佛不是来闯这生死关,倒像是赴一场寻常的酒局。
“哎哟我去!你这招也太帅了!”百里胖胖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走在最前,笑声裹在沙雾里滚出老远。
他眯眼瞅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城楼,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城头上那帮冻得瑟瑟发抖的兵蛋子,眼珠子指定瞪得比灯笼还圆。
换作谁在这鬼天气里瞧见这么一行人,都得懵——漫天铁雾裹着黄沙,能见度不足十米,他们却跟逛自家后院似的,溜溜达达往前挪。
靴底碾过碎石子的声响清脆得不像话,百里胖胖甚至故意把脑袋扬得老高,八字步迈得越发夸张,嘴角翘得能挂油壶。
“刚开始我还觉得这主意馊得冒泡,”他凑到楚歌身边,压着嗓子嘿嘿笑,“现在看来,简直是神来之笔!你瞅这效果,跟神仙下凡似的!”
哪是什么神仙下凡。
不过是楚歌那辆没名儿却酷到炸的车,刚才跟疯了似的把他们从几百里外飙到这儿,又在两百米外悄咪咪停了火。
就这两百米路,愣是走出了气吞山河的架势。
百里胖胖正得意呢,忽然浑身一僵,像被冰锥戳中了似的。
一股熟悉的威压从城楼方向漫过来,沉得像关隘上的巨石,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把漫天风沙都压得滞涩了几分。
“来了。”楚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百里胖胖赶紧收了那副歪嘴龙王的架子,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挺了挺肚子——管他是谁呢,这波排面,稳了!
这种得胜而归的画面,他已经脑海中脑补了无数次了,甚至就连做梦的时候都已经要梦到了,但是当这样美好的画面如今第一次出现在了眼前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有些激动不已。
痛快!
果然,待他们接下来就要走近到这沉龙关的时候,一个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瞬间传来。
百里胖胖还没听到呢,整个人就已经绷不住了。
“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