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顶着全院的压力,当机立断给了秦东扬主治医师的职称!
否则,就袁建国这个不讲武德的糟老头子,今天这墙角,怕是真的要被他挖穿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袁院长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医疗事业的发展嘛!是为了给秦医生一个更好的未来嘛!”
“老周,你格局要打开!”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就阻碍一个天才的成长,你这是犯罪!”
袁院长开始上纲上线,一顶顶大帽子就那么轻飘飘地扣了过去。
周院长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气得直乐:“我犯罪?我把他从实习生提拔到主治,我这是犯罪?”
“你少跟我来这套!”
袁院长也不跟他争辩,只是继续循循善诱:“市里的户口,我给他解决!”
“房子,我给他申请最好的专家公寓!”
“科研经费,只要他开口,要多少给多少!”
“他要是结婚了,他老婆的工作,我也可以安排!”
“老周,你拿什么跟我比?”
袁院长抛出的每一个条件,都像一颗重磅炸弹,轰得周院长脑子发蒙。
他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然而,袁院长在那边说得口干舌燥,唾沫横飞。
周院长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甚至还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到袁院长的话音终于告一段落,他才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茶叶,轻轻呷了一口。
然后,他才用一种近乎宣判的、古井无波的语气,淡淡地开口。
“他不会去的。”
袁院长一愣。
“为什么?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周院长放下茶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因为,他有四个未成年的小姨子,都在我们县里上学。”
“他老婆半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得留在县里照顾她们。”
“他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说,他会走吗?”
这一句话,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袁院长火热的心上。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
四个?还他妈是未成年?
这跟四个拖油瓶有什么区别!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死穴!无解的阳谋!
完了!
袁院长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心如死灰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想起了那个在手术室外,始终保持着沉稳和威严的中年男人!
郭书记!
咱们市的……市委书记!
袁院长的眼睛,瞬间又亮了!
比刚才任何时候都亮!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周,你知道他这次救的人,是谁的父亲吗?”
“郭书记,郭保民!”
“咱们海城市的市委书记!”
电话那头的周院长,还没反应过来:“我知道啊,那又怎么了?”
袁院长发出了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你跟我说,他那四个小姨子的户口,学籍。”
“对郭书记来说,是个问题吗?”
“……”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换周院长说不出话来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
袁桥山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重锤,一记一记,砸在周院长的心口上。
他不是不懂。
他比谁都清楚,市中心医院的平台,海城市的资源,对秦东扬这样的天才意味着什么。
那是县医院给不了的,一辈子都给不了的。
龙,终究是要归海的。
他这个小小的县医院,这个浅滩,怎么可能留得住?
只是……
只是心里那股滋味,酸、涩、苦,五味杂陈,堵得他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是亲手养大的、全村最出息的娃,马上就要被隔壁村的首富用金山银山给拐跑了的憋屈和不甘!
虽然说秦东扬是刚来县医院没多久……但是周院长是真的想要用心栽培他的!
袁院长似乎也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沉重。
他知道,这事儿急不得,逼得太紧,这老伙计怕是要跟自己拼命。
于是,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老周啊,你别激动。”
“挖墙脚这种事,我老袁是干不出来的。”
“我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一个可能性。最终去留,还是要看秦医生自己的意思。”
“他要是铁了心要留在县里,我也不能把他绑来,你说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周院长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比刚才的威逼利诱还要刺耳。
谁会拒绝?
谁能拒绝?
那样的条件,别说是秦东扬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他周建军,听了都得动心!
这老狐狸,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周院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
他不想再聊这个糟心的话题了。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骂娘。
“话说,郭老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袁院长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回答:“好得很!手术非常成功,各项生命体征都平稳得很。”
“秦医生已经把术后康复方案的初步框架都定好了,等明天我们开个会再完善一下就行。”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好,好,那就好。”周院长嘴上应着,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
看吧,连康复方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哪是借人,这分明就是想把人整个吞下去!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周院长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咔哒”一声。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周院长脸上的颓然和无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猛地按下办公桌上的内线呼叫按钮。
“让院办刘主任,立刻到我办公室来!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