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回不死心,跟着追过去,“爹,您就饶了他吧。”
“他自来了京城,一刻也没歇,马不停蹄就到府上请罪,连来了这么多日,日日从天亮跪到天黑,又是曝晒,又是大雨。”
“昨日雨那么大,他整整淋了一日,身子会吃不消的。”
沈老爷回头瞪她一眼,“又不是我叫他来的,我让他跪,也没让他淋雨。”
眼珠子一瞥,他气愤道,“雨那么大也不知道躲,他也是个傻的!”
沈时回不乐意了,大吼一声,“爹!”
“哎呀呀,”沈老爷子又被这狮吼功吓了一跳,又气又恼地拍着胸脯喘气,“沈时回,你真要吓死你爹啊!”
沈时回嘟着嘴,“我不管,爹你不能再这样折腾他,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望着自家女儿鬼迷心窍的模样,沈老爷子一颗热心真是被伤的哇凉哇凉的。
他忍不住窜过来,双手叉腰,皱眉无奈地盯着沈时回,“沈时回!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你姓沈不姓姬!”
沈老爷子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你,你还没嫁过去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这才几日啊,你就心疼他了?”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母亲凶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我护着你!”
“上回你离家出走,你母亲连我一块罚,我腿都被她打肿了!”
“哎呀呀,我对你掏心掏肺,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倒是先心疼起外人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受苦受难的爹!”
“爹!”沈时回拉起沈老爷子的手撒娇。
沈老爷子却一把甩开,“去去去,心疼别人去吧,反正我的心是石头做了。”
他偏头瞥一眼沈时回,故意道,“反正你自小就说我同你兄长都是铁心石肠,专挑别人错处,我们都没有心。”
“只有你有,你心最好!”
沈时回叹口气,小狗似的黏上来,“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姬澈总归是您的女婿,我心疼他,也是心疼您啊。”
“俗话说,女婿也是儿,您怎么就不心疼他……”
沈老爷子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她头顶,“我,我,我,我心疼他?”
沈老爷子不敢置信地望着沈时回,“他一个偷家贼,连盆带花给我端走了,我还心疼他?”
“沈时回啊沈时回,我看你是迷魂汤喝多了没睡醒吧!”
沈时回瞬间脾气上头,“爹,这事本就是您做的不地道!”
沈老爷子彻底懵了,反手指着自己,“我,我做的不对?三书六礼,他一样没有,就敢行此小人行径,将你拐走,这还是我的不对了?”
他奋力一甩衣袖,“我没将他乱跟打死就已经很客气了,他还想让怎样,上赶着求他娶你吗?”
沈时回倔强抹开滑落至脸颊的眼泪,“那您还不如将他一棍子打死,省的如此折辱他。”
眼泪扑簌落下来,沈时回默默垂下头,“我们两情相悦,本就不是他一人之错。”
“他既上门来了,爹您该说说,该罚罚,若是实在生气,一棍子将他打出门就是。”
“姬澈这个人,是我自己选的。”
“爹您同意或是不同意,也该给他个准信,叫他好来好去,也不必耽误我。”
“可您对他不闻不问,却叫他日日在烈日底下跪着,在倾盆大雨里跪着,这叫什么话。”
“他也是堂堂姬家少爷,娘生父母宠,金银窝里长大的,何时受过这般折辱。”
沈时回擦干泪迹抬起头上,红肿的眼里隐隐拢起一层亮汪汪的水雾。
她不知哪里来了勇气,倔强道,“父亲堂堂御史大夫,自诩刚正不阿,是非分明,光明磊落,又为何行此小人行径,独独为难于他!”
“哎呀呀,沈时回你不得了啊,你都敢指责上你爹了!”沈老爷子气得脸色发烫。
“你母亲为了你的婚事,日夜操劳,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你倒好,这个不行,那个看不上,放着京城里头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不要,选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贼人!”
沈老爷子气到发指,“你说说你,他到底哪一点好,将你迷成这样神魂颠倒的模样!”
豆大的眼泪落下来,沈时回慌张低头,“他哪里都好,是我不好。”
她垂下头,眼泪大把大把落下,“爹,您别怪他了。”
“姬澈是我真心喜欢之人,并非一时兴起,我想要与他共度余生。”
“爹,”沈时回抬起泪迹斑斑的眼,悲伤地望着沈老爷子,“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果结局都那样,您就让我自己选吧。”
“我自己选的,至少现在是开心的,是快乐的,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认了。”
“我不怨你。”
残酷的记忆潮水般袭来,沈老爷子心里骤然紧缩,“宝贝女儿,爹,爹不是这个意思。”
沈时回抹抹眼泪,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我知道爹是为我好,我不怪爹,我也不怪母亲,母亲总是想为我谋划更多,总是想我能和和顺顺一辈子。”
“就算万般不济,母亲也想护住我,我知道的,我不怨她。”
沈老爷子叹口气,别开眼望向花园里一朵开的正好的花,“你母亲她,总是操心你,生怕你受伤,她啊,恨不得你一直窝在她怀里。”
“像小时候一样,总要为你遮风挡雨。”
清风拂面,花朵在风里飘扬不定,摇摇欲坠。
沈老爷子不知道那叫什么花,只觉得那花朵娇艳柔弱的模样,像极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怜爱地望着沈时回,“走吧,你母亲还在屋里等着,若是等急了,你我又少不了一顿责罚。”
沈时回惊讶地抬起头,“爹您这是同意了?”
沈老爷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都说了此事我做不了主,你求我没用,哭鼻子也没用。”
“总归要看你母亲的意思,你有这功夫惹我,还不如好好求求你母亲!”
说着说着,沈老爷子又气上了,“姬澈到底哪里好,竟值得你这般低三下四地求我!”
沈时回傲娇地抬起脸,“他就是好,哪哪都好!”
“比你爹我,还好?”沈老爷子便不信邪。
“嗯,比爹您好!”
沈老爷子气的不轻,恨不得一掌拍自己脑门上,给自己拍死算了!
信沈时回的鬼话,他还不如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