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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悼骑着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稳稳立在庐州府外的山坡上。

面前的城池还在冒着袅袅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城墙下的空地上,从庐州府缴获的粮草军械堆得像三座小山,白澄澄的大米从破了口的粮袋里漏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光;

十几个士兵正吆喝着,把抢来的牛马赶到城外的开阔地;

牛马的缰绳拴成一长串,从城门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头。

“将军!北面有哨探传回消息!”

一名亲兵快马奔到城下,手里高举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朝廷派了援军,正往庐州方向赶,看动静,约莫有万余人!”

冉悼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眉头微微一挑——他还以为朝廷得再反应一两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脸上没露半分慌乱。

“传令下去!”

冉悼勒转马头,声音洪亮得能传遍山坡,“全军收拾行装,向南去四顶山暂驻!

先在那儿隐蔽,等摸清援军的底细,找到破绽再打不迟!”

命令一下,城下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扛起粮袋、军械往马车上装,牵着牛马往南走,动作干脆利落,没一会儿就整理好了队伍。

沿着巢湖岸边行进时,冉悼没打算空手走;

沿途的军营、粮仓,但凡有朝廷物资的地方,都被他带着人一锅端了。

囤积的粮食、军械被一扫而空,带不走就烧掉。

让冉悼意外的是,来到巢湖岸边还缴获了大批船只;

有专门运粮的漕船,船身宽大,能装下十几车粮草;

有渔民用来捕鱼的小渔船,灵活轻便,适合在湖里穿梭。

冉悼站在湖边,看着水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像一群浮在水上的鸭子;

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拍了拍身边亲兵的肩膀:

“这下好了!

咱们背靠巢湖,进可沿陆路直扑金陵,退可乘船沿湖入河,再顺江而下,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朝廷想围堵咱们,可没那么容易!”

而此时,正带着部队南下增援庐州府的淮南镇都指挥李虎臣、凤阳府都指挥王鹏岳,刚走到半路,就被接踵而至的三道命令搅得头都大了;

连行军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第一道是兵部的急令,用加急的驿马送来:“即刻率部回军北上,务必夺回宿州!

宿州和宿迁乃徐州兵团粮道咽喉,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不容有失!

若有延误,以军法处置!”

李虎臣拿着这道急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都快到庐州府了,现在让他回头北上,这不是折腾人吗?

可他刚把兵部的急令收好,第二道命令就到了;

是皇帝曹祯的圣旨。

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在队伍前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淮南镇都指挥李虎臣、凤阳府都指挥王鹏岳;

即刻轻装疾行,火速南下,围剿庐州府的燕山军叛逆!

务必将乱匪尽数剿灭,保金陵周边安危,若有差池,提头来见!钦此!”

一个要北上,一个要南下,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让李虎臣和王鹏岳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王鹏岳凑到李虎臣身边,压低声音吐槽:“这朝廷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一个主意,咱们到底该听谁的?”

李虎臣也没辙,只能叹气——他哪知道朝廷的心思。

还没等两人理清头绪,第三道指令又送来了;

是他们各自在金陵的靠山,五军都督府的勋贵都督,派人悄悄送来的私信。

李虎臣小心翼翼地展开私信,只见上面写着:

“当前局势不明,朝廷内部战和未定,定北侯张克或有南下之意。

汝等切勿轻举妄动,可率部回驻地修整,加强城防,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切记,保住自己的驻地和兵权才是根本,切勿因一时指令丢了根基!”

王鹏岳收到的私信内容也大同小异,都是让他按兵不动,别掺和朝廷的乱事。

两人拿着这三封截然不同的指令,彻底懵了;

朝廷到底要他们南下、北上,还是原地不动?这简直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虎臣兄,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圣旨是天命,肯定不能违啊!

要是抗旨不遵,回头皇帝怪罪下来,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南下支援庐州,这是必须的!”

李虎臣点点头,又无奈地摇摇头:“鹏岳弟,你说得我都懂。

可兵部掌握着咱们的军饷和晋升之路啊!

不听兵部的命令,以后他们给咱们穿小鞋,军饷拖个三五个月;

晋升名额也不给咱们,咱们在部队里怎么立足?

再说,都督府的家信也不能当耳旁风;

咱们要是带着兵走了,老家的驻地没人守,万一被人钻了空子,丢了地盘,那才是得不偿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琢磨了快一个时辰,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分兵!”

李虎臣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咱们兵分三路:我带七千兵马南下,继续支援庐州,这是遵皇帝的圣旨;

你带六千兵马北上,回救宿州,这是听兵部的命令;

再让一个靠谱的卫指挥,带六千兵马回淮南镇和凤阳府;

加强城防,守住咱们的老家,这也顺了都督府的意!”

王鹏岳一听,眼睛也亮了,拍着大腿说:“对!这主意好!

这样一来,皇帝、兵部、都督府,三方都不得罪,咱们在政治上就无懈可击!

就算最后仗没打好,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虽说在未知的强敌面前分兵,是兵家大忌,可在如今朝廷混乱的局面下,这却是最稳妥的政治选择。

李虎臣和王鹏岳心里都清楚:仗打败了,顶多被朝廷骂几句,降几级官职;

可要是得罪了皇帝、兵部或是背后的靠山,那不仅官职保不住,甚至生不如死。

在金陵这种官僚主义盛行的指挥体系下,这种形式主义的分兵,早就成了必然。

毕竟,在他们眼里,打败仗事小,站错队丢了性命事大。

而此时的金陵皇宫太和殿里,小皇帝曹祯还在龙椅上拍着扶手,大声喊着“要打”,说要御驾亲征,去剿灭燕山军的叛逆。

可满朝文武没一个真愿意动;

谁都怕,万一真把那个官员眼中“顿顿吃小孩”的定北侯张克惹急了;

他带着十万燕山军南下,金陵根本挡不住!

如今的淮河防线,就是个空架子:

兵员缺了一半,都是老弱残兵;军饷欠了三个月,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

武器库里的弓箭矢储备远远不够,床弩坏了一半没人修;

能率军打仗的将领更是没几个。

这样的防线,根本挡不住燕山军南下。

而且“清君侧”这三个字太吓人了;

除了皇帝,满朝文武谁都可能被张克打成“蛊惑圣听的奸臣”;

到时候抄家灭族,谁都承受不起。

就连之前一直力主和东狄议和、提议封黄台吉为辽东王的右相司马嵩,也一百八十度大掉头。

他儿子司马藩因为力主议和又被弹劾下野,现在他只想明哲保身。

每次上朝,都低着头,皇帝问他意见,他只说“全凭陛下圣裁”,半点不敢表态,风向又变了。

满朝文武心里都打着小算盘:

先把东狄那边拖着,派使者跟黄台吉说“册封之事需从长计议”;

再等张克的部队和东狄打起来,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小皇帝曹祯那所谓的“作战决心”,没人真当回事。

毕竟,战火要是真烧到江南,受损的可是他们这些官员的家产和性命,谁都没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