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的晨雾尚未散尽,冉悼已经带着两百燕山突骑兵和一千草原骑兵冲到了易县城下。
投降的伪燕保定府卫指挥许贵被推到阵前,哆哆嗦嗦地举起铁皮喇叭,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易县守军听着!我乃保定卫指挥许贵!郭登两万大军已全军覆没!燕山军仁义,投降免死!\"
城墙上顿时一片骚动。
守城的百户探出头来,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突然惊呼:\"真是许指挥!\"
他转身就要下令开城门,却被知县一把拽住。
\"不能降!\"
知县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燕山军要分大户的地!我刘家三代积攒的田产...\"
百户不客气的甩开知县的手:\"许指挥和郭将军的两万大军都败了,咱们千把号人能顶个屁用!滚开!\"
两人争执间,城门处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
一个总旗带着几十个士兵已经擅自打开了城门,跪在城门口,他是许贵的亲兵出生提拔的总旗,看清许贵那一刻就准备投降了。
\"他娘的...\"
百户骂了句粗话,转头对亲信道,\"把刘知县捆了,咱们投降!\"
冉悼骑在马上,无聊地甩着马鞭。
这场\"攻城战\"比他预想的还要无趣——连一支箭都没放,城门就自己开了。
他身后的草原骑兵们更是失望地嘟囔着,有几个已经开始擦拭根本没机会使用的箭矢。
\"收缴武库!所有守城青壮押送后方劳改营!\"
冉悼下令道,突然眼睛一亮——几个地痞正在街角撬一户人家的门。
眼前一亮,娘的,还真有人敢浑水摸他燕山军的鱼。
\"嗖!\"一支箭精准地钉在那地痞手边的门板上。
\"浑水摸鱼是吧?\"
冉悼狞笑着策马上前,\"来人!把这些杂碎的脑袋挂城头上!\"
当燕山军士兵提着血淋淋的人头走向城门时,原本探头探脑的百姓立刻缩回了屋里。
骑兵们举着铁皮喇叭在街道上来回奔驰:\"全城戒严!百姓归家,不得外出!违者军法从事!\"
\"新军入城,秋毫无犯!但有劫掠,立斩不赦!\"
傍晚时分,魏清率领大军主力抵达易县。
他站在县衙大堂,看着账房呈上的府库清单,平静下令:\"银两充作军资,粮食半数留作军粮,半数赈济贫民。\"
当夜,燕山军在城外大摆庆功宴。
魏清特意将易县的大户和商贾\"请\"来赴宴。
酒过三巡,他放下酒杯,轻声道:\"燕山军保境安民,还需诸位鼎力相助...\"
次日清晨,二十万两\"捐银\"已经装箱待发。
魏清命人将这些银两全部兑换成燕山票,按照军功分发给将士。
一个普通骑兵至少能领到六两,而千户以上的将领则分到了数百两。
\"燕山票可在任何燕山商号兑换银钱物资!\"
军需官不断重复着规矩,\"轻便易携,绝无克扣!\"
草原骑兵们还是将信将疑,但当几个胆大的真的在随军商队那里换到了麦饼和盐巴后,整个军营都沸腾了。
一个满脸刀疤的草原百夫长捧着燕山票,喃喃自语:\"这纸片子...真能换东西?\"
接下来三天,在许贵这个\"叫门卫指挥\"的带领下,南边的深泽县、安县相继开城投降。
两个县令试图带着家财逃跑,都被冉悼的骑兵追上射杀。
看着马车里滚落出来的金银细软,冉悼啐了一口:\"要钱不要命的蠢货!\"
四月初八,燕山军先锋骑兵兵临保定府城下。
这一次,许贵的面子不管用了。
\"逆贼许贵!\"
城楼上的保定知府破口大骂,\"背主求荣的狗东西!放箭!\"
几支箭矢直射而去,可惜准头差点,许贵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幸亏冉悼带领的草原骑兵们反应迅速,数百张强弓同时发射,硬是以低打高压制住了城头的弓手。
\"呵,还他娘是个硬骨头!好得很!\"冉悼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救下许贵后迅速后撤。
一路没啥硬仗打,终于遇到个不怕死的。
易县县衙内,魏清接到军报平静下令:“传令!全军拔营,目标保定府!”
周仁的马车碾过易县街道的泥泞时,车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这位准保定知府掀开车帘,看见几个燕山军伤兵正指挥俘虏清理街道,修理城墙。
\"周大人到——\"
衙役的唱名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周仁刚下马车,就看见李骁和常烈蹲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一个磨刀,一个喂鹰。
那只海东青看见周仁,猛地张开翅膀,吓得他后退半步。
\"哟,周大人来啦?\"
常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魏大帅留话了,易县交给你了,还有南边的深泽县、安县给你留了五百负责维持秩序的燕山军。\"
周仁擦了擦额头的汗:\"下官定不负所托。不知二位将军...\"
\"我们?\"
李骁把佩刀插回鞘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闲得发慌,准备去周边剿几个山头玩玩。\"
正说着,一队骑兵押着十几个乡绅模样的人走来。
为首的老者穿着绸缎长衫,却被麻绳捆得像个粽子。
\"报!\"
骑兵队长抱拳道,\"按周大人吩咐,易县周边十六个村的族长、乡绅都'请'来了。\"
周仁点点头,转向李骁二人:\"二位将军若有兴致,不妨一同审审?\"
大堂上,三十多个乡绅跪成一排。
周仁慢条斯理地翻着名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这些平日里在乡间说一不二的老爷们,此刻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诸位不必惊慌。\"
周仁合上册子,\"燕山伯有令,只要安分守己,你们钱财,一概不动。\"
跪在最前面的白胡子老头猛地抬头:\"当真?\"
\"自然。\"
周仁微笑,\"燕山伯仁厚,将来还会出钱赎买部分田地,按公价。\"
堂下顿时响起一片松气声。
几个乡绅甚至露出喜色——乱世里,能保住性命和财产已是万幸。
以前张克是强制没收,当然周仁没说的是用燕山票赎买,价格他定,不算抢。
\"不过...\"
周仁突然提高声调,\"若有谁暗中勾结伪燕,或者煽动乡民...\"
\"嗖!\"
一支箭钉在大堂柱子上,箭尾还在颤动。
常烈不知何时拉开了弓,他的海东青发出刺耳的鸣叫。
乡绅们立刻又趴伏在地,连连叩头:\"不敢!绝对不敢!\"
周仁满意地捋须。
这些老爷——屠刀架颈时最是温顺。
他挥挥手,示意亲兵将人带下去安置,战争期间委屈在军营待着吧,燕山军管饭。
越上层越具有妥协性,他们是不敢跟光脚的拼命的。
\"无聊。\"
李骁打了个哈欠,\"还不如剿匪痛快。\"
常烈已经起身往外走:\"听说黑虎寨有百十号人,够我的'黑羽'吃顿饱饭。\"
周仁看着两位煞星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他可管不了这两位爷,他俩只是被张克派来镇后方场子的,纯粹就是仗打多了,带兵出来不杀人有点手痒,杀点山贼土匪当饭后运动属于是。
他展开张克的手谕,又细细读了一遍:\"修路为先,维稳次之保证后方稳定便是大功...战后再清理冤狱。\"
接下来的日子,易县周边变成了巨大的工地。
俘虏们和征发的民夫分成三班,日夜不停地拓宽官道。
每天日落时分,总能看到灰头土脸的俘虏排队领工钱,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到工地外围的小集市消费。
这些集市是自发形成的。
起初只是真定府的行脚商挑着担子来卖炊饼,后来渐渐有了布匹、草鞋等等,甚至简陋的赌摊。
这正是张克教他的\"活水经济\"——让钱流动起来,远比堆在库房里有用。
周仁捋须微笑,这套组合拳下来,三县算是彻底稳住了。
数万人分段动工,他有把握在二十天内把保定府通往真定府的百里官道从单行道拓宽至双车道,再花一个月拓宽至三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