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真定府都指挥衙署。
寒风卷着细雪拍打着窗棂,衙署正堂内炭火熊熊,张克坐在主位,指尖敲击着案几,目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
“朝廷现在视我们如眼中钉,送礼接人的路子走不通了。”
他声音低沉,“长清,你之前说能潜入新都接宗云,有把握吗?”
孙长清微微一笑,眼中精光闪烁:“九成把握。朝廷现在满脑子都是东狄,根本想不到我们会去新都,更想不到我们要接宗云——毕竟,他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被遗忘十年的废人。”
张克沉吟片刻:“如果太危险,就算了。没有宗云这面旗帜,我们照样能打。”
\"危险?\"孙长清嗤笑一声,指了指身旁的李玄霸,\"带上这吃货,再揣够银子,新都那帮酒囊饭袋能奈我何?\"
李玄霸正啃着羊腿,闻言抬头,油乎乎的脸上满是茫然。
张克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堂下众将——赵小白抱剑而立,神色淡漠;
李骁擦拭着长刀,眼底闪着冷光;
薛白衣倚在门边,指尖转着一枚铜钱;
常烈则闭目养神,呼吸绵长。
张克眯起眼睛,缓缓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记住,事不可为就撤。”
他手指在案几上一敲,定下最终人选——
“孙长清带队,赵小白化妆、吕小步、李玄霸、李骁、薛白衣、常烈。”
这六人,是燕山军最强的单体战力——武力巅峰,除了孙长清,各个都是能单骑杀穿大军冲出来的存在。
没错,张克有火力不足恐惧症,这样应该大概安全了吧。
若真被发现,禁军那群酒囊饭袋,绝不可能拦得住他们。
“一人三马,多带银钱和装备,能买通的别动手,不要怕花钱。”
张克冷声道,“兵一个也不带,人多反而碍事,人少撤退跑的快。”
\"顺便。\"张克从案下拎出一个被捆成粽子的身影,随手丢在地上,\"把这废物扔回给小皇帝。\"
陆兵嘴里塞着布团,呜呜挣扎,满脸惊恐,夭寿啊,燕山军真要造反啊!
孙长清踢了踢他,嗤笑:\"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张克感慨道:“这时我给朝廷最后的体面了......希望小皇帝看得懂。”
“宗云接回来后,他就是我的副手,是燕山的大义。”
张克站起身,目光凌厉,“这次行动,务必干净利落。若真闹大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让新都的贵人们,见识见识燕山军的刀利不利。”
地图转至晋州三大家方位,张克抽出三支镶白旗箭矢,依次分派:
\"霍无疾、戚光耀,随我三百骑,直扑范家堡。\"
\"韩仙、秦叔夜,三百骑取曹家坞。\"
\"白烬、章远,三百骑——\"他顿了顿,\"乔家庄,一个不留。\"
张克取出几套修复好的东狄镶白旗衣甲,甲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规矩都清楚。\"他声音低沉,\"杀人时闭嘴,遇上晋州军就装溃兵。\"
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让那群跪舔东狄的狗,尝尝他们主子的刀。\"
最后,他将留守令牌递给吴启。
\"看好家。\"
张克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在令牌上重重一按,\"别让人摸了后路。\"
安排完一切,张克的目光仍钉在地图上,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桌案。
良久,他抬头看向孙长清和吴启:“你们觉得……这次接回宗云过后,朝廷和我们彻底翻脸的可能有多大?”
孙长清沉吟片刻,缓缓道:“很难说。”
“朝廷现在内忧外患,确实没多少余力对付我们。”
他眯起眼睛,“但我们的行动等于直接抽了皇帝的脸,若毫无反应,朝廷威仪何在?”
张克冷笑:“所以?”
孙长清淡淡道:“至少会有点表示,否则,天下这帮边将谁还怕朝廷?”
吴启抱臂而立,接话道:“最大概率是‘驱虎吞狼’。”
“朝廷不会直接调禁军来打我们,而是会从别处调兵——比如楚州、豫州,甚至让西羌、东狄这些外族来消耗我们。”
他顿了顿,“不过,有了宗云坐镇,秦州和晋州军不会真出兵,最多应付了事,敷衍朝廷。”
张克嗤笑一声:“也就是说,朝廷想借刀杀人,但刀未必听他们的?”
吴启点头:“所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哪里来的敌人,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克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燕山轮廓,语气略带嘲讽:“谁知道小皇帝还挺有想法,给我送来一堆县令,全让白烬丢去堆肥了。”
白烬:???
“他看不懂我对陆兵的态度吗?”
张克冷笑,“政治博弈是妥协的艺术,他以为我会乖乖听话?逼我扇他脸罢了。”
孙长清轻叹:\"兄长,朝廷或许以为您会像其他边将一样,讨价还价、虚与委蛇。他们不懂,燕山军早已不是朝廷能驯服的了。\"
吴启淡淡道:“既然他不懂妥协,那就让他明白——刀比圣旨好使。”
张克转身,眼中寒光一闪:
“那就按计划行事。”
“接宗云,灭三大家。”
“朝廷若翻脸——”
他手指一划,案上的烛火骤然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那就给一巴掌让他们重新掂量掂量!”
窗外风雪愈烈,燕山的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小皇帝或许还在幻想张克会低头,却不知——燕山军早已磨好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