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中央,五百步的环形沙土跑道被旌旗围出边界,五马并行的宽度足够骑手纵马驰骋。
旌旗围出的边界内,五道障碍依次排开:两尺高的草垛、悬垂的红绸刀门、错落的梅花桩、一尺宽的独木桥,最后是丈二高的夺旗台。
晋州军阵中,汾州卫指挥王破山早已披挂整齐。他翻身跨上那匹西域黑驹\"踏雪\",马身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廉国忠独臂一挥:\"开赛!\"
王破山眼神一凝,双腿猛地一夹。
\"驾!\"
踏雪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马蹄扬起阵阵沙尘,转瞬已至第一道障碍——草垛跃马!
三层稻草捆叠成两尺高的矮垛,寻常战马需减速蓄力。
可王破山丝毫不减马速,临近草垛时,他右手轻提缰绳,左手在马颈上一拍——“起!”
踏雪前蹄高扬,后腿发力,如黑云掠地般稳稳跃过,连一根稻草都未碰倒。
“好!!”场边晋州军将士齐声喝彩,声震校场。
第二关·刀门俯身——横木悬垂红绸,距地五尺,需要考验马上换身的功夫。
王破山毫不迟疑,催马疾驰,临近刀门时,他猛地侧身,单足脱镫,整个人如灵猿挂枝般悬于马侧,压低马头,人几乎贴地而行,红绸擦着他的背甲掠过,分毫不碰!
“嘶——!”场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喝彩。
“王将军神技!”
第三关·梅花桩阵——五组木桩,间距八尺,需蛇形穿行。
王破山手腕连抖,缰绳如臂使指,踏雪在他的操控下左穿右插,马蹄几乎擦桩而过,却无半分迟滞,如游龙般穿出桩阵!
“漂亮!”廉习武忍不住拍掌。
第四关·飞渡板桥——三丈独木桥,宽仅一尺,稍有不慎,人马皆会坠下。
王破山目光如炬,临近桥前,他双腿紧夹马腹,左手控缰,右手平展如鹰翼,保持平衡。
踏雪似通人性,马蹄踏上独木的瞬间,桥身微晃,但它步伐稳健,如履平地,竟似凌空虚步,稳稳踏过九丈险桥!
“好马!好骑术!”连观战的燕山军都忍不住赞叹。
最后一关·夺旗高台——丈二矮台,王破山深吸一口气,催马疾冲,临近台前,他猛地一蹬马鞍,双脚立于马鞍上,身形如松,右手一探——
“唰!”红旗入手!
“‘一鹤冲天’!王将军威武!”全场雷动,欢呼声震耳欲聋。
\"六十息整!\"廉国忠的报时声与欢呼同时响起。
王破山翻身下马,额头已见细汗。
短短几十息(一息约6秒)的比试,消耗的心神却不亚于一场大战。
廉习武上前捶了他一拳:\"一次失误都没有,稳了!\"
王破山抹了把汗,目光却投向燕山军阵中:\"别急,他们的人还没上。\"
校场另一端,张镇岳正龇牙咧嘴地让军医上药——赵小白那几十下枪刺,隔着厚布都把他捅得满身淤青。
观战台上,张克轻轻鼓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马术不错。\"顿了顿,心里又补了句吐槽,\"也就还行。\"
校场上的欢呼声尚未完全平息,燕山军这边,李骁已经懒洋洋地牵着马走向起点。
然后开始整活了。
“哗啦——”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李骁一把扯下马鞍,随手丢在地上,紧接着连马镫也卸了下来。
张克扶额:“……果然。”
还好第一场没派他上场,这家伙顺风就喜欢“浪”。
场边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吧?没马鞍马镫怎么跑障碍赛?”
“这人是来耍杂技的?”
“燕山军的人都这么狂?”
连廉国忠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沉声道:“不装马鞍马镫并不加分,现在装回去还来得及。”
李骁咧嘴一笑,单手一撑马背,直接翻身而上,双腿一夹马腹,稳稳坐定:“不用,这样自在。”
廉国忠皱眉,但规则并未禁止无鞍骑乘,只好挥手示意:“……开始!”
“驾!”
李骁一抖缰绳,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第一关——草垛前,李骁轻提缰绳,战马腾空跃过,稻草纹丝未动——比王破山还快半息。
“嘶……”场边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二关·刀门俯身——王破山方才单足脱镫、侧身避让已是惊艳全场,可李骁更离谱。
他竟仅靠单臂挂住马颈,整个身体如游鱼般侧滑而下,几乎与地面平行,红绸擦着他的背甲掠过,而他甚至还有余裕冲场边咧嘴一笑!
“这……这还是人?!”晋州军将士瞪大眼睛。
第三关·梅花桩阵——李骁仅用缰绳控马便如臂使指,战马在他的操控下如游龙穿行,马蹄几乎擦着木桩掠过,却比王破山更快三分!
第四关·飞渡板桥——独木桥上,李骁双腿紧夹马腹,身形如松,战马步伐稳健,九丈险桥如履平地!
最终关·夺旗高台——临近高台,李骁猛地一蹬马背,整个人如鹞子翻身般腾空而起,单手摘旗,稳稳落回马背!
全场鸦雀无声。
廉国忠看了眼铜壶滴漏,声音有些干涩:“李骁……五十二息。”
比王破山快了整整八息!
王破山的指节捏得发白,脸色涨得通红——李骁这无鞍无镫的骑法,还用一模一样的动作过关,摆明了是在打他的脸。
可随即,他又泄了气。
只有真正懂骑术的人才知道,李骁这一套动作有多难——无鞍控马、单臂悬身、高速过桩,这已经不是“骑术高超”能形容的了,简直是人马合一!
\"草原上的马王...也不过如此吧?\"王破山喃喃道。
廉国忠深吸一口气:\"燕山军胜!\"
场边赌狗顿时哀鸿遍野——
\"全押晋州军了!\"
\"燕山军从哪来这些高手?\"
\"除了赵小白,一个都不认识啊!\"
确实,燕山军崛起不过年余。
除了赵小白打败武状元的事迹,其他将领的名声都还没传开——毕竟他们的对手,大部分要么已经埋进土里,要么是东狄人最不愿提起的伤疤。
李骁一脸嘚瑟地回到燕山军阵中,张克直接甩给他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
他行为简直相当于国乒选手脱了鞋当球拍,还把对面剃了光头,嘲讽值直接拉满!
观战台上,晋州总督廉山却神色如常,甚至笑着夸赞道:“燕山伯麾下,真是人才济济啊。”
张克讪笑:“哪里哪里,这小子性格乖张,多担待。”
\"武将就该有这份傲气。\"廉山摆摆手,\"正好让我这些骄兵悍将开开眼——天外有天。”
张克暗自感叹。
不愧是老帅,对比试胜负看得通透。
左右不过是两成利的事,能让晋州军收收傲气,值了。
毕竟战场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