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东看向旁边陆守仁还有陆青等,此时他们正围在昏迷不醒的陆远亮跟前,忙活着将人送去卫生室。
见此情形。
陆远东也只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自作孽,不可活!
收回心思后,陆远东点头说:“行,不过今天这件事情,让领导您难堪了……”
周茜向前走着,对陆远东低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我对你之前所做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可从今天这些事情来看,你这人,心眼还是很好的。”
陆远东则随口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做任何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周茜点头,颇为认同地微笑着说:“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真没想到,你一个长期和土地打交道的人,竟然还能总结出这种话来,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了。”
陆远东看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中暗想,这种话,怎么可能是自己总结出来的呢?
要不是有上一世的经验教训,这一世,他不定还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不一会儿。
众人来到了大队院子里。
此时二毛已经招呼村里几个女人,将饭菜摆上桌。
酒席期间。
周茜给陆远东逐一介绍了同行的领导。
陆远东也很客气地给这些领导逐一敬酒表示谢意。
因为他清楚。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和这些领导打好关系,绝对没有坏处。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多钟。
送走了周茜一行人后。
院子里海燕带着几个女人收拾卫生。
陆守仁醉醺醺的来到了陆远东跟前,手里端着酒盅,搬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天明,叔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陆远东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有点儿晕乎乎的,但看到陆守仁一脸认真的表情后,他端着茶杯,轻轻点头,微笑着说:“叔,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陆守仁双眉紧锁,看似气急败坏地骂道:“天明,我说了你也别生气,陆远亮……嗯,就是你这个大哥,这狗日的他想要干什么?”
“王八蛋!”
“难道他狗日的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对咱们盘山村而言有多重要吗?”
“来到县长面前告状,也得亏你娘这次没有犯浑,要不然,咱们盘山村以后可咋办?”
看得出来,陆守仁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话音刚落,陆远东还没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旁边金五这时上前直言道:“老陆,咱们盘山村也好长时间没有批斗过谁了,这次陆远亮的行为,简直就是破坏社会主义。”
“赶明儿,让陆青这几个民兵过去,将陆远亮给捆起来,直接绑在咱们大队院子里的旗杆下面,晒他三五天。”
陆守仁板着脸说:“晒三五天有什么用?要我看,倒不如直接交给公社,让公社张书记派人枪毙得了。”
“这种坏分子,留在咱们盘山村,简直就是祸害!”
不想此时刘德刚叹了口气说:“唉,你们两个呀,我也知道你们心里面有气,可你们不想想,陆远亮家还有三个孩子呢。”
“吴晓花这个泼妇什么样儿,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再加上人家还有个在公社当主任的亲戚,将陆远亮枪毙了,现在这年景,他家三个娃咋活呀?”
陆守仁攥着手中的酒盅。
听刘德刚说完此话后,他顺势将酒盅扔到了地上。
咔嚓!
陶瓷的酒盅四分五裂。
陆守仁猛地站起身来,问:“那你说咋整?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
“反正今天张书记走的时候给我再三叮嘱,说是等陆远亮好点了,必须要给出处理结果。”
就在陆远东沉默之际。
大院门口。
侯淑娟拄着拐杖,徐徐进门。
陆守仁看到侯淑娟前来,气冲冲地转身背对着对方。
刘德刚倒是心眼好,上前搀扶着侯淑娟,正打算扶着对方坐在旁边椅子上,没想到侯淑娟扑通一声,跪在了陆守仁面前。
按照辈分来论的话,陆守仁好歹也要喊侯淑娟一声嫂子。
现如今,对侯淑娟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不想让陆远亮将陆远东给害死。
现在,更不想让陆远东将陆远亮给整死啊。
“他叔,我这把老骨头,今个儿给你跪下了,求你们了,远亮这孩子,犯了糊涂,这次差点儿酿下大错,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刘德刚叹息道:“哎呀,老嫂子,你先赶紧起来吧,这已经够乱了,你还给我们跪下干什么?”
侯淑娟泪如泉涌,苍老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儿血色。
她嘴唇颤抖着,哽咽着说:“你别拉我,我之前糊涂,犯下了大错,现如今,我也不想让谁原谅我了,我只想死之前,看到几个孩子都好好的呀。”
“他叔,你们可以将他绑起来斗他,但求你们了,千万别将他给整死。”
“我……我给你们磕头了!”
这一刻。
陆远东也于心不忍了。
是啊。
之前准备害自己的陆建国已经撒手人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至于说侯淑娟,过去这大半年时间,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到六十岁的年纪,现在看着比村里某些七八十岁的老人还要苍老。
再加上刚才刘德刚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真要是将陆远亮整死了,那么他家三个孩子,也要跟着一起去死。
“侯淑娟,你起来吧。”
陆远东开口,他没有喊对方一声娘。
而是直呼其名。
侯淑娟用干枯的手掌擦掉眼角泪水。
对陆远东哽咽着说:“天明,你现在是村主任,我知道,我不配当你的娘,但我求你看在远亮家三个孩子的份上,劝劝你守仁叔,千万不能将远亮给整死……”
“他要是死了,他家三个孩子,也要跟着一起死呀。”
陆远东皱眉,冷冷的说:“你起来,我不会整死陆远亮,但你回去之后告诉他,别总想着对付谁,多做些人做的事情。”
“还有,该批斗,我们肯定是要批斗的。”
侯淑娟磕了几个头后,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抹着眼泪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