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钧言第一次看到楚情雪穿成这副模样。
楚情雪不仅身上穿着黄色的外卖员制服,还戴着大帽檐的鸭舌帽,厚厚的黑口罩几乎遮住了全部的脸。
陆钧言第一反应是楚情雪这样乔装打扮,是为了能顺利混进他们陆氏集团。
15亿的巨额亏损,陆业雄把这笔账算到了楚情雪的头上。
因此现如今,楚情雪是不被允许进入陆氏集团的。
所以楚情雪是为了能够混进来,才打扮成送外卖的样子。
然而,陆钧言又莫名其妙地有种感觉——
楚情雪穿成这样的理由不止这一个。
即便已经混进来了,楚情雪也没有摘掉帽子和口罩。
如果不是凭着陆钧言对她的了解,一般人根本认不出她来。
陆钧言始终沉默。
他没有问楚情雪到底怎么了。
即便他心中还是有些在意的。
楚情雪整张脸虽然只有眼睛露出来,但还是看得出来楚情雪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瞪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恐慌,以及眼眶通红,眼白上也全是红血丝,眼睛一看就没少哭,都快肿成桃核了。
楚情雪看到陆钧言,泪水立刻忍不住地上涌。
她走过去一把抱住陆钧言。
陆钧言感觉到了楚情雪整个人在颤抖。
“钧言……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我没有你是不行的……没有你帮我我活不下去的……”
楚情雪一开口,声音带着鲜明的哭腔。
“钧言,我求求你……不要不管我……我现在一无所有,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楚情雪抓着陆钧言的手臂,把脸埋进陆钧言的胸前扑簌簌地掉眼泪。
办公室里只有楚情雪的啜泣声,反而显得格外安静。
终于,楚情雪听到陆钧言开了口:
“帮付新月联系上赵玉海的……是你么?”
楚情雪的身子猛地一颤。
因为楚情雪没有抬起头,陆钧言也看不到楚情雪的眼睛里是否有心虚。
但楚情雪刚才的反应,并不小。
“陆钧言,你怀疑我!”
楚情雪用力将陆钧言推开,瞪大的双眼难以置信。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我?”
“那付新月为什么不指认别人,偏偏指认你呢?”
“钧言……”
楚情雪张大嘴,透过口罩艰难地呼吸着。
其实,陆钧言在等,等着楚情雪给出更加能令他信服的说法。
然而楚情雪却突然歇斯底里地朝他大喊:“连警察都没找到证据的事你凭什么污蔑我?!再者说就算是我又怎么样,付新月才是直接的杀人凶手,而且江宁她本来就该死!!”
尾音沉淀,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陆钧言与楚情雪面对面。
楚情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陆钧言眼里愈演愈烈的失望。
“还记得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陆钧言开口,声音很轻,却也很冷。
楚情雪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当时说的是……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补偿你……最后一次……”
那整整十五亿的流动资金,是陆钧言给楚情雪的补偿。
到头来他还是食言了。
曾经他在少管所对阿楚做出的承诺,最终未能兑现。
他变心了。
他不再爱阿楚了。
他对阿楚只剩下愧疚、同情……
与失望。
楚情雪被泪水打湿的双眼捕捉到了陆钧言内心深处的决绝。
这份决绝,在她看来便是绝情。
楚情雪有种整个世界都崩塌的错觉。
腿一软,她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陆钧言的指尖动了一下,但没有去扶楚情雪起来。
他径直走过去,无视了跪在地上的楚情雪,打了内线电话叫来了小张。
“陆总,有什么吩咐?”
小张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楚情雪。
但他多余的话什么都没问。
多余的事也什么都没做。
陆钧言背对小张,背对楚情雪,挺拔高大的背影,像一座冰山。
“替我送客。”
简短的四个字,切断了楚情雪的全部希望。
楚情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楚小姐,请吧……”
小张强行带走了楚情雪。
总经理办公室里只剩下陆钧言一个人。
陆钧言点燃了一根烟,默默地吞云吐雾。
他想不通,他对他的阿楚为什么那么绝情。
即便没了爱情,也有当初患难与共的友情。
“是为了……江宁么?”
陆钧言的胸口突然像被刀片划了一下。
明明没有实证证明楚情雪是害江宁的罪魁祸首,但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江宁说的话。
陆钧言把剩下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承陆康复中心,现如今已经正式更名为希望康复中心了。
江宁是这家康复中心的老板。
此刻她正在康复中心里,刚刚为她的母亲江小雅办理了入院手续。
这下子,有了自己的康复中心,她不必再让江小雅住在别人家的敬老院里。
这家康复中心当初有陆氏投资,规模很大,设备也是一应俱全,无论环境还是设施都很高端。
但就是贵。
贵的离谱。
在楚情雪父母眼里,这家康复中心只是为有钱有势的人准备的。
江宁不是不懂康复中心的设备成本和运营费用都极高,可她认为康复中心更多的应该是服务那些需要康复的人。
过高的费用会形成极高的门槛。
因此她刚刚接手康复中心就命销售部经理做了几种不同的套餐,既服务大众,又保质保量。
陆钧言来到康复中心时,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家康复中心从来就没有过如此门庭若市的时候。
以前,这里冷清得仿佛要关门。
江宁此时正和白逸辰一起研究要不要引进一套AI系统,安装在每一间病房里。
白逸辰先发现的陆钧言。
在目光交汇后,陆钧言看到白逸辰故意侧身,用高大的身躯遮挡他,以便江宁看不到他。
于是,陆钧言绕到了江宁身前。
这回,江宁一抬头就看到了陆钧言。
陆钧言还是那个西装革履的陆钧言,然而气场却大不如前。
甚至脸色像没睡好一般憔悴,给人一种可怜巴巴的印象。
江宁只是淡淡地瞥了陆钧言一眼,旋即收回视线,继续和白逸辰聊正事。
陆钧言被晾在那里,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