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样,王铁牛拎着个巨亮的手电筒在必经之路上等他们。
今夜月色皎洁,前路铺上一层银光,像一条绸缎般柔软的河,他们三人冲向河水,往尽头的一点亮光奔去。
柳叶青是最兴奋的,她遥遥地就朝王铁牛招手,喊他道:“教官!!”
王铁牛也挥手回应她。
柳叶青笑着收回手,感慨道:“虽然好久不见,但看到教官就好像回到了支援象城的时候。”
葛番赞同的附和了几句。
能看到手电筒的灯时,距离已经较近了,没一会儿三人就到了王铁牛面前。
他们仨下车后才发现李赫也在场,他站在王铁牛身边,四周又暗,身形完全不显眼,三个人都是近了才看到他。
三人还没说话,李赫淡定摆手:“没事,我知道我很透明。”
刚吃过亏的葛番连忙堵他的嘴,“赫哥,可不能这么说,不然她俩……”
他话还没说完,柳叶青和虞芫已经一左一右过去抱住他胳膊了,“哎哟,赫哥哥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呢,我们对你可是日思夜想哦。”
“就是就是。”
王铁牛还没跟虞芫说上第一句话,眼睁睁看着李赫截了他的胡。
李赫的反应比王铁牛更大,他跟被人踩了一脚似的,几乎跳起来,“松手松手,小虞松手!”
单独被点名的虞芫悠长叹气。
“啊……好伤心啊,赫哥哥这么不喜欢我。”
她这腔调让李赫整个人发毛,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柳叶青被他逗得要笑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赫哥哥~”
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李赫一脸的想逃。
葛番后撤几步远离闹剧,无奈道:“呐,我都说了不要说那种话。”
遭殃了吧。
李赫朝他伸手:“小葛,救我啊!”
“救不了,我也怕啊。”
果然人一多就热闹,王铁牛含着笑看他们。
他没说话,先把虞芫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柳叶青和葛番俩人,“小葛结实了,你们俩怎么不长肉?”
葛番:“……”
柳叶青狂笑:“我就说你胖了。”
虞芫松开李赫的胳膊,转身朝王铁牛展示了一把自己的肌肉,山丘一样的弧度在手臂上拱起,显出健康的美感来,“我明明也结实了。”
王铁牛举起胳膊亮出他的肱二头肌,紧致坚硬的肌肉块如同岩石一般,他指着肌肉微弯下腰与虞芫对视,眼神柔和但嘴巴邦硬。
预感到他马上要说出没情商的发言,李赫立马用力朝他嘘了一声。
他扒拉开柳叶青,推着王铁牛往前走。
“好了团长,快帮小虞把摩托收起来吧,咱们该开车回去了。”
柳叶青和葛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忍笑和同情。
军师紧急救场了。
象城目前一切以建设为重,连车都是可拉人可载货的大车。
王铁牛是司机,唯一的副驾驶自然是留给了虞芫。
虞芫在副驾看到王铁牛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忽地就笑了出来,她笑得很莫名,但那种纯粹开心的眼神仍然让王铁牛不舍得将疑惑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他不想扫她的兴,于是等她笑得不那么厉害了,才把脑袋微靠过去一点,问她道:“想到什么了?”
“其实没什么。”
虞芫仍弯着眼眸看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补充道:“就是忽然觉得我们好像是拉货的,在夜里跑长途。”
“我小的时候,家里人会把我放在副驾驶上,然后给我准备好多零食,我吃饱了就睡,醒来了就玩,刚刚有一瞬间我觉得好像回到了童年。”
虞芫还小的时候,家里人不舍得把她独自放在家里,都是轮流带她上班。
她爷爷是个货车司机,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不能久坐,就不再开了,关于童年的回忆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但记忆不会全部消失。
在偶然的一个瞬间,蓝色的货车铁皮门、格子凉席坐垫、放在挡风玻璃前干瘪的橘子、皮革混杂薯片的气味,都会在她心里荡漾起一份幸福感。
来自幼年时期被爱着的记忆,即使模糊了也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跳出来,安抚她治愈她。
但虞芫的笑不仅是因此。
王铁牛身形健硕,明显有着操劳痕迹的双手握在黑色方向盘上,他骨架子大大的,手掌也又宽又厚,她在他身边坐下,被他身影笼罩着,便错觉自己变成了很小的一团。
她恍惚间真有那么一刻,回到了她的家乡,她爷爷的身旁。
后面的车厢里装着化肥呢,爷爷要将车开到她不知道的地方,但没关系,下车时爷爷会抱着她的,她什么也不用担心。
怎么会那么幸福?
又怎么会那么相像,好像时光真的倒流了,她回到温暖的被庇护的安全感中。
其实认真去想一想,这段旅途她也收获了很多,纵使有过痛苦,可欢愉的分量并不比它要轻。
她在刚才那一刻得到的快乐,像是童年为她保管着的一份礼物,它藏在这个世界里,因缘际会之下终于被她拆开。
她笑盈盈看着王铁牛,感慨道:“教官,我们之间其实很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