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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民政局门口。

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林娅娅特地提前两小时就到了。

等待过程中,手机屏幕亮起,是宋嘉遇发来的消息:〔需要我下车过来陪你吗?〕

她迅速回复:〔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她又补了一句:

〔等我和周时砚离婚结束后,我们直接去领证。〕

发完这条消息,林娅娅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

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

她望着那辆驶来的车子,心情复杂。

车停在不远处,周时砚迈出长腿下车,西装笔挺,面容冷峻。

经过她身边时,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民政局大门。

“大叔!”林娅娅忍不住喊出声。

男人脚步一顿,微微侧头:“花小姐来得真早,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开启单身生活了?”

林娅娅咬紧下唇,跟上他的步伐:“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民政局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一对来办离婚。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的询问:“考虑清楚了吗?离婚后财产分割、子女抚养等问题。”

“考虑清楚了。”

周时砚打断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协议,都已经签好了。”

林娅娅盯着那份文件,突然冷笑:“周教授准备得真周全,真贴心。”

还真是她心心挂念的好男人。

她接过笔,笔尖触上签名栏时,她抬头看向他冷硬的侧脸:“不问问我们的女儿怎么样了吗?”

周时砚神色黯淡了几分:“她是我的女儿,这个就不用花小姐操心了。”

“是吗?”

“也好,有你派人找总比我大海捞针的强。”

林娅娅的笔尖悬在纸上,又有些挂念周家的孩子们:

“大宝这些天晚上还会做噩梦吗?二宝要控制他的饮食,别让他吃太胖了,对什么不好。还有三宝……”

“好了,够了。”

周时砚紧蹙眉头,有些不耐烦:“签字吧,我时间不等人。”

林娅娅的手微微发抖,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她最后再次抬头看向周时砚,他却冷漠的别过脸去,下颌线紧绷,待她比陌生人还不如。

“如你所愿。”

她终于签下名字,每一笔都像刀割一般的疼。

手续办得出奇地快。

二十分钟后,两人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大厅。

周时砚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绒盒:“你的东西。”

林娅娅接过,打开一看,是她记忆没恢复前放在周家的婚戒。

准确的说,是花小岱扔在周家的婚戒。

“谢谢。”

拿来也好,总能卖几个钱的。

林娅娅伸手去拿,周时砚却突然松开手,盒子掉在地上,戒指滚落到角落。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头几乎撞在一起。

周时砚先一步捡起戒指,却没有立刻给她,而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钻石。

“脏了。”

他突然说:“擦擦再给你。”

林娅娅愣在原地,看着周时砚从西装口袋取出手帕,仔细擦拭那枚戒指。

他的动作很慢,细致又温柔,仿佛在与花小岱这场荒唐的婚姻彻底做个告别。

“给。”他终于递过来:“物归原主。”

林娅娅接过戒指。

“还有这个。”

周时砚又从黑色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袋:“你留在周家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林娅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化妆品,还有几样首饰。

“我和宝宝们的照片呢?”

“你跟我宝宝没关系,我烧了。”

“你……”林娅娅的声音哽咽,迅速合上文件袋:

“祝你,早日找到真正的林娅娅。”

周时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劳费心。”

周时砚迈腿下台阶,潇洒走出民政局。

外面阳光刺眼。

远处,宋嘉遇靠在车边等待,看到林娅娅出来,立刻直起身。

周时砚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林娅娅的小竹马宋嘉遇。

他有些意外他怎么会在这。

不是出国留学了吗?

还没等周时砚缓过神,宋嘉遇就从后排座椅抱出一捧艳丽的红玫瑰,满心欢喜朝民政局大门口走去。

周时砚与宋嘉遇面对面时。

宋嘉遇微笑又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周教授,好久不见了。”

周时砚单手揣裤兜,有些高冷:

“是好久不见,宋同学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时砚语气平淡,眼神却在宋嘉遇怀中的玫瑰上停留了一瞬。

宋嘉遇客气的笑了笑:“刚回来不久。”

“托周教授的福,我才能特意来陪她开启新的生活。”

说着,他越过周时砚,朝着林娅娅走去。

周时砚转过身,就亲眼目睹了宋嘉遇大步奔向花小岱,将玫瑰递给她。

再亲眼看着花小岱脸上露出羞涩又开心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这一幕,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他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挪步,看着两人携手进入了民政局。

这……什么意思?

他们……是进去结婚?

花小岱和宋嘉遇结婚?!

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想到这些的时候,周时砚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

这个女人果然是心思不纯,前脚刚和他离婚,后脚就找好下家了。

还好和她及时止损。

周时砚回到车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司机看向车内后视镜,小心翼翼问:“周总,现在是要去公司吗?”

周时砚闭着眼,右手揉着太阳穴:“我头有点疼,先在这停会儿。”

“我送您去医院吧周总?看您好像很不舒服……”

周时砚不耐烦的打断:“我说,在这停着。”

司机:“……哦,好的周总。”

周时砚一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一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花小岱和宋嘉遇在一起的画面。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挽留她。

不是……

他干嘛要挽留一个心思不纯的女人?

还好刚才没生出这种念头。

但事实上,他下意识却拿起手机,心里又突然想着,要不要给那个女人发消息?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将手机放下。

-

民政局停车场。

周时砚坐在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时不时还会抬起手腕看腕表时间。

四十分钟了,他们还没出来。

“周总,要不要我进去帮您找找身份证?”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周时砚声音冷硬:“再等等。”

他盯着民政局大门,时间等的越久,他心里越烦躁。

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会议提醒。

周时砚直接关机,将手机扔到一旁。此刻,没有什么比确认那两人是否真的结婚更重要。

“出来了!”司机突然说:“周总,您现在可以进去拿身份证了!”

周时砚慢慢坐直身体。

再漫不经心将视线看向车窗外。

民政局门口,宋嘉遇与花小岱走出来,手上都拿着结婚证,两人笑得像个中了几十块彩票的傻瓜。

宋嘉遇笑得最开心,像这辈子没结过婚似的。

双手紧紧攥着一张红本本,嘴巴都笑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而花小岱……她居然也会笑?

那种发自内心的、明媚的笑容,刺得周时砚眼睛生疼。

“开车。”他命令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司机刚启动车子,周时砚却又喊停:“等等。”

司机:“啊?……哦。”

不理解,但尊重。

周时砚推开车门,整了整西装,朝那对野鸳鸯走去。

他必须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教授!”

宋嘉遇率先发现他,夸张的挥舞结婚证:“您怎么还没走呢?”

周时砚一身西装革履,高冷,强作镇定:“回来拿身份证。”

他目光淡淡瞥了一眼林娅娅,她正低头摆弄新戴上的一枚戒指。

像是在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是吗?”

宋嘉遇笑得意味深长:“那真是太巧了。正好让您做个见证,我和娅娅...哦不,现在该叫老婆了。”

他亲昵地捏了捏林娅娅的脸蛋:“祝福我们吧!我们终于修成正果了!”

周时砚揣在裤兜里的右手慢慢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恭喜。不过……”

他看向林娅娅:“花小姐动作真快,离婚证还没捂热吧?”

林娅娅终于抬头,眼神平静得可怕:“周教授记性不好?我们一小时前就离婚了。”

“一小时等于六十分钟,3600秒,毫秒,3.6x10的九次方微妙。动作已经够慢了。”

周时砚:“……”

林娅娅又晃了晃手中的结婚证:“现在,请叫我宋太太。”

他刚才那样冷漠且迫不及待想和她离婚,撇清关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这句话像一根刺,轻轻的刺入周时砚心脏。

他强撑着冷笑一声:“宋太太?看来花小姐很擅长角色扮演。”

宋嘉遇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林娅娅面前:“周时砚,注意你的言辞。她现在是我妻子。”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醋意。

最终,周时砚后退一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祝二位,百年好合。”

他转身离开时,听到林娅娅轻声说:“谢谢。”

那声音里的释然,让周时砚胸口闷痛。

他快步走回车上,砰地关上车门:“回公司。”

司机:“周总,您身份证还没……”

周时砚很不耐烦,心里烦得很:“我说,去公司。”

车子驶离民政局,后视镜里,宋嘉遇正弯腰为林娅娅拉开车门,动作温柔又贴心。

却深深刺痛了周时砚那双深邃的眼眸。

“周总……”司机很执着的再次提到:“您的身份证,不如我送您去了公司再回来帮您……”

这年头不能把身份证随便搁的。

“闭嘴!”

周时砚厉声喝止,随即意识到失态,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我有点头疼。”

“周、周总您严重了……”

司机识相地不敢再说话了。

周时砚望向窗外,脑海中不断回放这一个月来的种种。

花小岱在离婚协议上颤抖的签字;

她问起孩子们时眼中的泪光;

现在,她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得那么自然……

而那个男人还恰巧是宋嘉遇。

和娅娅有着关联的人。

她为什么会这么迅速的又嫁给宋嘉遇?

如果她不是林娅娅,为何会知道那么多只有他们夫妻才知道的秘密?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如果.……如果他错了呢?

手机再次震动,是谢淑桦发来的消息:

〔臭小子,你看你离婚闹的!孩子们一直吵着要妈妈,你让我该怎么办?〕

周时砚盯着屏幕,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按下车窗,让冷风吹散隐隐闷痛的胸口。

“掉头。”他突然说。

“周总?”

“先回老宅一趟。”

司机将车子调头,朝周家老宅方向驶去。

-

周时砚刚踏进门,一个玩具汽车就砸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抬头一看,大宝正鼓着小包子脸瞪他。

二宝和三宝在一旁哭得满脸通红。

“怎么回事?”周时砚皱眉问道。

谢淑桦拿着奶瓶着急忙慌跑过来,将颤颤巍巍走不好路的大宝扶住:

“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把孩子们弄成什么样了!从昨天开始就不吃不喝,一直喊着要妈妈!”

周时砚弯腰捡起玩具车,走到孩子们面前蹲下:

“爸爸在这里。”

“不、爸爸!”

大宝哭闹着大喊:“要妈妈!妈麻,哇哇哇……妈麻…”

周时砚看着放肆哭闹委屈巴巴的大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他伸手想抱孩子,却被躲开。

小小的身影慢慢踱步跑向谢淑桦,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小小背影。

“时砚。”

谢淑桦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想的?孩子们明明已经……”

“妈,”周时砚打断她:“我累了,先上楼休息。”

他头也不回的径直上了楼。

就在走到儿童房门外时,他却慢慢停下脚步。

推开门,房间里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气息。

她和娅娅生前用的同款洗发水。

和娅娅用的同款护肤品。

他慢慢走进房间。

床上整齐摆放着三个枕头,上面分别绣着大宝、二宝、三宝的小名。

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的。

周时砚坐在小床边,指尖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

越细看,他越觉得,这针脚和娅娅的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