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蕤意被暂时安顿在摛藻堂,里面有张小榻堪堪能够睡人。
眼下轩寒笙忙得脱不开身,没功夫去修缮毁损的小院。
睡得差点就差点,也不是多大的事儿,王蕤意毫不在乎。
现在她体内流转着轩寒笙输入的赤精神力,状态和以前简直天差地别。
腰不疼了,头不晕了,也不再觉得肚子里的孩子闹腾。
凭着这样的好状态,她离开天宫不成问题。
她想偷跑的心思又熊熊燃烧起来,一刻不能消停。
此次除魔成功归来,天宫举办庆功宴必不可少。
庆功宴很热闹,轩寒笙不偏不颇,论功行赏,直接搬空了珍帑库一大半的珍宝仙器。
拿到奖赏的众仙家心满意足,在宴会上纵情声色,欢歌乐舞。
庆功宴结束后,桐之荷带着所有行李低调搬离了天宫。
她回到止松山的时候并未引起亲族长辈过多在意,以为她思念娘家,回来小住一段。
直到她发出一纸退婚书昭告天界,整个天界一片哗然。
梧政林和其他几位天凤尊神更是怒不可遏,纷纷指责她不懂事,要求她收回退婚书。
桐之荷心意已决,任凭谁来劝说都无济于事。
这纸退婚书写得体面,“解笼放雀,解网放鱼,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轩寒笙假模假样表示毫不知情,甚至“不计前嫌”派人去止松山接桐之荷回天宫。
桐之荷自愿与轩寒笙演这一出戏,不愿祂为难,更不想看到天界分崩离析的局面。
她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承受所有压力和骂名。
梧政林见情形不对,无法让她回心转意,立即提出将另一位待字闺中的桐之远送过去和亲。
轩寒笙恨祂外祖可真能折腾啊。外祖是不是把祂当发情的种猪,配谁都行啊?
这些话断不可能说出口,轩寒笙只能继续演一副“痴情相”,非桐之荷不可。
先把这一遭糊弄过去再说,尽量将两族解婚的恶劣影响化到最小。
就算不再休戚与共,也不要和凤凰一族反目成仇。
真激怒了梧政林,逼得祂鱼死网破和龙族决裂,对轩寒笙的统治没什么好处。
王蕤意被轩寒笙关在摛藻堂,除了轩寒笙她谁也见不着,更不知道外面闹得沸沸扬扬。
轩寒笙怕她不懂事挺个肚子乱跑,如若被梧政林的眼线瞧见,局面不堪收拾,干脆将她一关了之。
方法虽然有些粗暴,不得不说,这样做的效果很好,王蕤意怀孕的消息瞒得严严实实,没走漏半点风声。
轩寒笙打算让她躲两个月,等这个风头过去,天界自然而然接受了祂和桐之荷解婚的事情后,王蕤意再出来走动,反对她的阻力会小很多。
但王蕤意对这些毫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又变成了轩寒笙的羞耻,沦为见不得光的存在。
轩寒笙肯定打算让她悄悄产子,向天界隐瞒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维持祂光辉伟岸的帝神形象,不能沾上一点污渍。
幸好她对祂从未抱过什么幻想,轩寒笙看不起她凡人的出身,相识以来总嫌弃她卑贱,上不得台面,更不愿她孕育子嗣污染龙族高贵的血脉。
她只是祂解闷儿的小玩意,高兴的时候逗着玩,生气的时候杀之弃之都不可惜。
回忆轩寒笙救她的那个早上,桐之荷也在场。
桐之荷并未对王蕤意说什么重话,只嘱咐她好好休养,安心养胎。
神女温良纯善,宽恕王蕤意造成的伤害。
王蕤意简直自惭形秽,面对桐之荷更加抬不起头。
神女的大爱衬得她就是一条在臭水沟阴暗扭曲的虫。
王蕤意很想对桐之荷说声对不起,却羞耻得开不了口。
她暗自在心里宽慰自己还有得补救,以后她绝不会出现在轩寒笙和桐之荷面前,破坏祂们的天作之合。
轩寒笙忙完朝事,回摛藻堂陪祂的小懒猪。
王蕤意现在不是吃就是躺在榻上睡大觉,活脱脱一副小懒猪模样。
轩寒笙每日不断为她输送神力,肚里的孩子得以茁壮长大,不再从母体索取仙灵。
王蕤意慢慢调理回来,之前受罪掉的肉也慢慢长了回来,她终于看着有点人样,浑身散发着母亲柔和的光辉。
轩寒笙推门而入,王蕤意正如祂所料躺在榻上熟睡。
祂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榻前,目不转睛盯着王蕤意圆圆的肚子,脸上挂着祂自己都未察觉的傻笑。
小龙在里面轻轻踢了一下,好像在和自己的父亲打招呼。
看到小家伙这么活泼,轩寒笙情难自禁地凑上前亲吻孕肚。
王蕤意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肚子,顿时从睡梦中惊醒。
看到原来是轩寒笙鬼鬼祟祟蹲在这儿,她悬着的心放下来。
被王蕤意当场抓住祂亲吻她的肚子,轩寒笙有些难为情,直接红了耳朵。
祂偏要逞强道:“你不要以为我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劝你别做些什么携子上位做神后的春秋大梦。”
祂站起身,背负双手于身后,一副两不相干的高傲模样。
王蕤意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梦,她要祂放心,“嗯,我没这样想过。”
怀这个孩子本就是为了救翁叡祺的命,和上不上位的有什么关系?
轩寒笙听到她这样说又不高兴,鼻子“哼”一声,眼皮掀得老高了。
王蕤意不懂祂在抽什么疯,哪儿又惹着了祂?
非得她跪下求祂给个名分,祂再一脚把她踹开,演出卑微苦情的大戏祂才满意?
她才不陪祂玩。平时祂在朝堂上和那群大臣装模作样的还没演够吗?
轩寒笙一转身差点忘了正事,祂从玉函盒中取出一大袋黄色的小果子递给王蕤意。
“今天早上你不是说想吃酸酸甜甜的东西吗?你看看这小黄果合不合心意?”
王蕤意剥开小果子微硬的外壳,里面是白白嫩嫩的果肉,汁水很足。
果肉入口即化,甜中带点微酸。王蕤意满足地一声喟叹:“好吃。”
看到她喜欢吃,轩寒笙终于笑了,凑上前主动帮她剥果子。
王蕤意一个接一个的吃,根本不愿停下来。
窗外蝉声低鸣,薰风穿过碧纱窗,吹动屋内的流烟。
难得是寻常,两人心平气和凑在一块儿话家常。
“多久不见知薇,她去哪儿了?”
王蕤意突然想起知薇这号人物,几日不见她踪影。
“她被送进了天狱。”
轩寒笙轻飘飘说出来,不觉得这是件大事。
“啊?她犯什么事儿了?”
王蕤意一下来了兴趣。
知薇勉强算得上她在天宫的熟人,短短几天怎么就混到天狱去了?
“她对你没有忠心可言。你孤立无助的时候她竟敢对你不闻不问。”
这时候轩寒笙倒能逞威风了,自己手下的仙就敢随意处置。
“是指你大发雷霆砸了小院那天吗?谁敢没眼力见儿的凑过来啊?也不怕死得更快。”
王蕤意没好气地翻了祂一个白眼,“再说了,你把人家关进天狱,不怕她家人过来找你闹啊?”
想起知薇胡搅蛮缠的爹,轩寒笙有些头疼。
“关两天让她反省反省,又不是关一辈子。”
轩寒笙说着底气也变弱了,那天过错在祂,确实没理由迁怒知薇。
王蕤意懒得多劝,随便祂怎么胡来,祂的事儿轮不到她管。
“突然问知薇的事儿,是想她回来照顾你吗?”
“可别!”
王蕤意坚决回绝,“知薇在这儿,我还得收拾自己活个人样儿出来。哪儿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
更重要的是,知薇像个小鬼一样跟着她,时时暗中跟随,不方便她以后跑路。
轩寒笙揉揉她散乱的头发,一脸宠溺。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