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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安东建府固疆土 辽东新政定百年

太极殿的烛火如繁星坠案,将案上那幅丈许宽的辽东舆图映照得脉络分明。乌苏里江的蜿蜒、长白山的巍峨、辽水的奔腾,皆在细密的墨线间流转。李世民身着玄色龙袍,指尖自辽水上游的柳城划过,经新城、盖牟城,最终落在平壤旧址,指腹摩挲着图上标注的“高句丽故都”四字,目光沉凝如渊。

收复辽东的庆功宴已散三日,丹陛之下的歌舞声、贺喜声犹在耳畔,可这位大唐天子的心思,早已从庆功转向了治疆。他深知,刀锋能劈开敌营,却劈不开乱世留下的疮痍;战旗能插上城头,却插不进百姓心中的安稳。辽东这片土地,自隋末以来便饱经战火,高句丽的苛政、战乱的劫掠,早已让此处千里萧条,白骨露于野。若不能尽快定下长治之策,今日收复的疆土,明日仍可能复归动荡。

侧席之上,长孙皇后身着素色宫装,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辽东风物志》,书页间夹着数张细麻纸,上面用朱砂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她目光掠过舆图,时而将麻纸与舆图比对,时而轻声呢喃:“此处是辽河冲击平原,黑土层厚达数尺,乃天赐良田;彼处近鸭绿江,可引江水开渠,灌溉两岸;还有这处,位于辽水与松花江交汇处,扼守水陆要冲,当设驿站连通营州,再转道幽州入中原。”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如春雨滴入池沼,恰好打断了李世民的沉思。“陛下,”长孙皇后抬起头,将《辽东风物志》置于案上,指尖点向平壤旧址,“辽东要稳,需先立纲纪。无纲纪则权柄散乱,无权威则蛮夷窥伺。依臣妾之见,可仿安西都护府例,在此设安东都护府,总领辽东军政庶务,集兵权、行政权于一体,方能震慑四方部族,统御这片新收的疆土。”

李世民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与长孙皇后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笃定。他抬手抚过御案边缘的雕花,沉声道:“正合朕意。安西都护府镇抚西域三十六国,如今已见成效,辽东之事,依此例而行,最为稳妥。”他稍作沉吟,脑海中闪过一众将领的身影,最终定格在那个身着白袍、勇冠三军的身影上,“薛仁贵勇谋兼备,此次征辽东,他率军袭扰高句丽粮道,攻克扶余城,战功赫赫,且其治军严明,体恤士卒,深得军心。就让他任安东大都护,节制辽东诸军,兼领都护府政务。”

旨意传出太极殿时,薛仁贵正在长安城外的军营中操练士卒。听闻内侍传召,他来不及卸下身上的明光铠,只匆匆擦去脸上的汗水,便跟着内侍疾驰入宫。甲胄上未干的汗渍与征尘交织,在宫道的石板路上留下淡淡的痕迹,那是属于战场的印记,也是他领受新命的底气。

丹陛之下,薛仁贵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臣薛仁贵,叩见陛下!”他声音铿锵,如金戈相击,丝毫不见疲惫。

李世民望着阶下这位年轻将领,见他虽面带风霜,眼中却燃着炽热的光,心中愈发满意。“薛卿,”李世民的声音透过大殿的空旷,落在薛仁贵耳中,“辽东新定,需得良将镇守。朕命你为安东大都护,持节统领辽东诸军,总领都护府一切事务。此去任重道远,你可敢接?”

薛仁贵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上的天子,想起征辽东时,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最终埋骨异乡的弟兄——他们有的死于高句丽的箭矢,有的殁于严寒的风雪,临终前最盼的,便是能看到辽东安定,百姓归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不负弟兄们的血!此生必守好这辽东寸土,让大唐的旗帜永远飘扬在长白山巅!”

待薛仁贵领命退下,太极殿内复归沉静。李世民重新将目光投向舆图,指尖落在靺鞨部族的聚居地,语气骤然转厉:“此次征辽东,高句丽纠集靺鞨部族为羽翼,其中三千靺鞨骑兵本是胁从,却助纣为虐,多次袭扰我军粮道,更在沿途残害辽东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等顽劣之徒,若不严惩,何以安抚民心?何以震慑其他部族?”

长孙皇后闻言,眉头微蹙,却并未直言反对。她知晓李世民的心思,乱世用重典,尤其是在这人心未稳的新附之地,若对作恶者姑息,便是对良善者的不公。只是她转念一想,又轻声道:“陛下,靺鞨部族分支众多,此次助高句丽者,仅是其中一部。若能区分对待,严惩首恶,宽恕胁从,或许更能分化部族,让其余靺鞨部落心悦诚服。”

李世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极是。传朕旨意,将那三千靺鞨骑兵中,经查实手上沾有百姓鲜血的为首者三百人,押至辽水之畔正法,以儆效尤;其余两千七百人,免去死罪,贬为屯田户,发往辽东各地,与中原移民一同垦荒,以劳役赎罪。”

三日后,辽水之畔寒风呼啸,卷起岸边的枯草与碎石,拍打在押送犯人的唐军甲胄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三百名靺鞨骑兵被绳索捆绑着,跪在冰冷的河滩上,往日里纵马驰骋的骄横早已荡然无存,面对奔腾东去的辽水,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薛仁贵身着玄甲,手持虎头枪,立于河畔高台上,目光如刀,扫过台下这些曾与自己为敌的人。他身后,唐军将士列阵肃立,甲胄在寒风中泛着冷光,无声地彰显着大唐的威严。“大唐恩威并施,”薛仁贵的声音透过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靺鞨人的耳中,“陛下念及尔等多是被高句丽胁迫,本欲从轻发落。可尔等不知悔改,屡犯天条,残害无辜百姓,此等罪孽,非一死不能赎!今日伏法,皆因自取!”

话音落,他手中虎头枪猛地一劈,直指江面。早已待命的刽子手们齐声大喝,刀光如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芒。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鲜血染红了岸边的碎石,顺着水流汇入辽水。奔腾的江水裹挟着血丝向东而去,仿佛在涤荡这片土地百年来的血腥与戾气。而远处,那两千七百名免于死罪的靺鞨人被唐军看管着,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一个个垂首敛目,再无半分桀骜。

处理完军务,长孙皇后此前提出的经济移民之策,被正式提上了朝堂议事日程。这日早朝,户部尚书捧着一卷厚厚的章程,躬身奏道:“陛下,皇后娘娘所拟《辽东移民垦荒章程》已修订完毕。章程中载明,辽东黑土肥沃,虽因气候寒冷,一年仅一熟,但其亩产远超中原沃野,种粟可收三石,种麦可收两石有余。若推广新作物,产量或可再增。”

长孙皇后立于珠帘之后,补充道:“臣妾已命人从西域引入土豆、玉米种子,此两种作物耐旱耐贫瘠,且产量极高,最适合在辽东推广。依章程规划,可迁中原无地、少地农户前往辽东,每户赐良田二十亩、宅基地一亩,免赋税三年;另派户部农官、工部工匠同行,农官传授新稻种植之法、新作物培育之术,工匠则指导百姓打造适配辽东地形的农具,开凿水渠。”

李世民接过章程,展开细看。只见上面不仅详细划分了屯田区域、规划了水渠走向,甚至连农具的样式、驿站的间距、移民的安置流程都画得清清楚楚,标注得明明白白。小到移民途中的粮草供给,大到新村落的布局规划,无一遗漏。他越看越赞,忍不住笑道:“皇后这章程,比户部的册子还要周详,真是费心了。”

当即,李世民准奏,命老将张士贵负责移民事宜。张士贵领命后,即刻派人前往中原各州府张贴告示,又让说书人在市集上讲辽东的黑土地如何肥沃、朝廷的政策如何优厚。“告诉百姓,”张士贵对着下属叮嘱道,“辽东不是世人眼中的苦寒之地,是能种出金疙瘩的好地方!只要肯下力气,三年便可置下家业,子孙后代都能衣食无忧!”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中原各州。彼时,中原历经战乱后人口渐增,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许多农户无地可种,只能依附豪强,受尽盘剥。如今听闻朝廷赐田免税,还派专人指导耕种,顿时激起了无数人的向往。河南、河北、山东等地的农户纷纷报名,不到一月,便集结了五千户、两万余人。

初秋时节,第一批移民在唐军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辽东的路途。长长的队伍中,有推着独轮车的农夫,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背着农具的工匠,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他们终于抵达辽东腹地。

农官们早已在此等候,他们带着移民们辨识黑土的特性,教他们如何根据气候调整播种时间,如何开沟起垄以应对春涝。长孙皇后特意让人带来的土豆、玉米种子,被小心翼翼地播撒进黑土地里。起初,移民们还有些疑虑,担心这陌生的作物无法存活,可当看到嫩绿的芽苗破土而出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与此同时,薛仁贵在安东都护府下设巡检司,挑选精锐士卒组成巡检队,分赴辽东各地,打击流窜的盗匪,保护商旅往来。此前,因战乱频发,辽水之上鲜有商船敢行,如今随着巡检司的设立,治安日渐好转,中原的丝绸、铁器、瓷器顺着辽水而下,抵达辽东各城;而辽东的皮毛、人参、松子则逆流而上,销往中原。商船往来渐多,帆影点点,竟成了辽水之上一道新的风景。

驿站沿线,新的村落拔地而起。移民们用原木搭建房屋,用黑土开垦农田,清晨时分,炊烟袅袅升起,与唐军军营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日暮时分,孩童们在村口追逐嬉戏,农夫们扛着锄头归来,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却也有着收获的期待。曾经的荒丘野岭,渐渐有了几分中原村落的热闹景象。

这年深秋,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一同抵达安东都护府。站在平壤城头,极目远眺,只见远处的田地里,农夫们正在收割成熟的粟米,金黄的谷穗压弯了禾秆,沉甸甸地坠在枝头;不远处的校场上,唐军将士正在操练,呐喊声震天动地,尽显军威;更远处的村落里,新盖的房屋鳞次栉比,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秋日的阳光下缓缓飘散。

长孙皇后轻轻靠在城垛上,望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陛下看,这辽东就像一棵新栽的树,起初根须未稳,枝叶稀疏,可只要用心浇灌,施以阳光雨露,定能扎下深根,长成参天大树。”

李世民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递过来,带着彼此的默契与安心。他望向南方,目光穿越层峦叠嶂,仿佛看到了长安的宫阙,看到了中原的沃野。“辽东稳,则东北安;东北安,则大唐宁。”他语气坚定,带着对未来的期许,“有此根基,百年太平可期。”

秋风掠过城头,吹动了两人的衣袂,也吹动了城楼下飘扬的大唐旗帜。赤红色的旗帜上,金色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猎猎作响,像是在向这片土地宣告着新的主人,新的时代。

阳光下,辽东的黑土地泛着油亮的光泽,那是汗水浸润的颜色,是希望孕育的颜色。那些曾被战火撕裂的伤口,正被耕牛的蹄印一点点踏平,被百姓的笑语一点点缝合。远处,安东都护府的钟声响起,浑厚而悠长,穿越田野,越过河流,回荡在长白山与辽水之间,宣告着这片土地新的开始——一个属于大唐,属于太平,属于万代生民的开始。

而在这钟声之中,薛仁贵正站在都护府的衙署内,与属官们商议着来年的屯田计划;张士贵则在移民村落中,查看新修的水渠是否通畅;那些曾经的靺鞨屯田户,正跟着中原农夫学习耕种,脸上早已没了最初的惶恐,多了几分安稳与踏实。

百年基业,自此而定。辽东的故事,不再是刀光剑影的征伐,而是耕读传家的续写;不再是白骨露野的悲戚,而是炊烟袅袅的祥和。这一切,都始于太极殿上的那幅舆图,始于君臣同心的决断,始于千万百姓对安稳的向往。